“里奇团长，这些够我晋升二阶吗？都是成年期的雾嚎石蛛浆液。”卡瑞将玻璃瓶放到了桌面，小心翼翼地问着。
“是雷娜特告诉你的？”里奇取过玻璃瓶，晃了晃，嘴角出现一丝微笑，“她是三阶提灯人，应该不会犯这个错。”
“不，是我自己想的。”卡瑞捏紧了拳头，有些紧张，“成年期的雾嚎石蛛应该是准二阶，浆液的量足够的话，也许成功率不低。醉魂花香粉，今天我也找到了一些。”
里奇将玻璃瓶推了过去，轻轻摇头：“卡瑞，雾嚎石蛛是自然系的，愚者是混沌系的，两者并不匹配。雾嚎蛛母是混沌系的，但已经被你打烂了，除非你再找到一只。”
一边，埃纳尔嗤笑了一声，一脸不屑：“幸运小子，不，应该叫你幸运小妞了……你真认为自己达到了晋升条件？”
卡瑞摊开了左手，露出了那如黑色沥青一样的愚者印记：“都好几天了，很稳定，没有淡化，也不疼。难道这不是证明吗？”
“手掌放平。”
埃纳尔走到卡瑞面前，慢慢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卡瑞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对方消瘦的脸，没有任何回避。
匕首尖，在少女的左手掌边缘轻轻划了下，渗出了鲜红的血珠。卡瑞一动不动，盯着手上的伤口，眼底出现一丝困惑。
“什么时候，血变得更黑了，每个晚上还做噩梦，再说。记着，我和团长又救了一次你的小命，欠我们四百克朗。”
埃纳尔收起匕首，提着那个发臭的口袋，大步走出了帐篷，里奇则笑出了声。
……
……
入夜了，营地外的黑夜，和稀薄的雾气搅拌在一起，显得阴森了许多。
热烈的柴火堆，火苗摇曳，一颗颗噼啪火星不断升腾。车队主管走来，将半瓶圣油，全部倒进了柴火堆中，四周的普通成员们，这才齐齐舒了口气。
虽然下个月才是传统的狩猎之月，但埃纳尔依然在附近的山林里，当着冰莓村民兵的面，毫无顾忌地猎捕了一头雄鹿。如今佣兵团众人都围坐在火堆边，烤着鹿肉，喝着麦酒，嬉笑一片。
营地的最外围，阴暗的帐篷边上，莉丝架着一口小锅，煮着野菜汤，一块硕大的草粉面包掰成两半，放在两个木盘里。
似乎觉得餐品有些寒颤，莉丝又摸出了三个山里捡的野果，在卡瑞的盘子里放了两个，自己的盘子放了一个，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卡瑞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打量左手心的愚者印记，回想着下午关于晋升的对话。
“卡瑞小姐，吃饭了……”
“叫我卡瑞就行。”黑色短发少女回过头，脸色不悦，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很多天的话，“我还没有进行洗罪仪式，也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的身份！”
莉丝赶紧低下头，咬紧的嘴唇，不敢说话。
看了眼对方手上端着的木盘，卡瑞叹了口气，从身边的行囊里摸出了一个小包，取出了一截熏肠，用匕首削成两截，将其中一截放到了莉丝的盘子里：“只吃草粉面包和野菜汤，身体会很差的。”
莉丝脸色大变，如同看到了什么棘手的东西，全身都在发抖：“不行，亚女不能吃肉……”
「教会敕令之五，荤食之戒：涤荡自身，重修洁净，亚女当以蔬菜谷物为食，不可沾染血腥肉食，以示清净之身。」
灰色长发的亚女，眼底带着无尽的恐惧，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捧着木盘的双手哆嗦得越发厉害，声音也越来越低。
“对不起……”卡瑞伸手拿回了熏肠，慢慢塞进口中咬了一截，然后取过自己的餐盘，走进了帐篷。
莉丝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盘子，神情越发落寞。
“莉丝，你是顺从苏拉本身，还是顺从制定教会敕令的人？”帐篷里，飘出了卡瑞的声音，轻柔的如同漂浮在水面的落叶。
“卡瑞小姐……”莉丝望着帐篷，全身一震，嘴张了好几下，都没说出一句话。
……
火堆边，琳内娅望着卡瑞的帐篷，足足看了好几分钟，这才回过头。
“卡瑞的力量之渊，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里奇啃着鹿肉，突然嘀咕了一句。
“也是愚者的天赋吗？”琳内娅一愣，脱口而出。
“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也许愚者的力量之渊，本就超出同等阶的提灯人一大截。”里奇看都没看情侣一眼，只是大口咀嚼着烤肉，面不改色，像是在自言自语。
“里奇，你有没有感觉到一些不正常？”琳内娅想了下，把身体凑到了情侣身边，小嘴对准了对方的耳朵，“我不是指她的实力，而是她在黑域里的某些表现……”
“嗯？”里奇停止了咀嚼，慢慢回过头，“她比绝大多数新提灯人都幸运，也努力，离不开雷娜特的教导。”
“不，我也不是说这个……里奇，你相信女人的直觉这种话吗？”琳内娅组织了下语言，露出了神秘的表情，“痴愚之母前后出现了两次，都是卡瑞在场时发生的……真是巧合吗？”
里奇手上一顿，眉头慢慢皱紧，陷入了沉思。
篝火边，有人开始起哄，期待新节目的登场。
大胡子厨师拿出了一把油腻腻的竖琴，学着吟游诗人的模样，用他跑调的嗓子，开始唱歌了。
曲目《美酒》，四周的人都拍起了手，黑夜里，营地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酒馆的灯火，在冰冷的温德拉兰的边陲小镇闪亮。破旧的柜台，斑驳的木桌，灯火昏黄，却照亮了无数疲惫的脸庞。
旅人、农夫、战士、老人，围坐在木桌旁，手中握着粗糙的木杯，杯中盛着琥珀色的液体。那是美酒，是苦难中的慰藉，是黑暗中的微光。
第一口，是麦芽的芬芳，在舌尖绽放，如苏拉热切的祝福，温暖了冰冷的胸膛。
第二口，是果实的甘甜，在喉间流淌，如苏拉滚烫的眼泪，驱散了黑域的寒霜。
第三口，是火焰的炽热，在血液中燃烧，如苏拉澎湃的怒吼，点燃了心中的战意。
窗外的浓雾中，黑域的低语传来，“醉吧，沉沦吧，让美酒成为你们的枷锁，让黑暗吞噬你们放纵的灵魂。”
酒馆中的人们，举起酒杯，放声歌唱，“苏拉的光辉温柔闪亮，黑暗只能嫉妒我们的幸福！”
年老的战士讲述他的故事，他在吹牛，但人们喜欢听，“在黑域的深处，我挥舞长剑，与怪物搏斗，是美酒，让我在疲惫中重获力量。”
年轻的旅人诉说他的旅程，他在害怕，但声音高亢，“在浓雾笼罩的荒野，我迷失方向，是美酒，让我在孤独中感受温暖。”
疲惫的农夫分享他的丰收，他在流泪，但笑容满面，“在贫瘠的冻土上，我播种希望，是美酒，让我在劳作后品尝喜悦。”
年迈的老人，举起酒杯，他醉了，却两眼放光，“愿苏拉的光辉，照耀每一滴美酒，愿它的芬芳，呵护每一个灵魂。”
人们齐声回应，“愿美酒涂抹我们的信仰，融成我们撕裂黑暗的利刃！”」
蹩脚的、洒脱的、自由的歌声越传越远，帐篷里，卡瑞听得聚精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