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在烛光柔和的光晕下坐下,脸上混合着对女儿睡颜的温柔和对白天事件的忧虑。
“看,她睡得多沉,”她轻声道,嘴角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白天像只闹腾的小蝴蝶,晚上就变成安静的小精灵了。”
我注视着那扇门,感受到奥蕾莉娅稳定而平和的生命波动,代表着最深的安详。
是的,她在这里感到安全, 这份宁静,是艾米和我共同筑造的避风港。
艾米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边缘,眉宇间笼上阴云,“安妮……刚才花园里的事,虽然小奥蕾最后认错了,但我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她抬起头,棕色眼眸里的担忧清晰可见,“我那样耐心地跟她讲道理,她像只炸毛的小刺猬,怎么都听不进去。可你只叫了她的名字,她就……立刻变了个人似的,那种感觉……”
她皱着眉,努力寻找恰当的词汇,“太突然,太……绝对了。好像一瞬间就把她‘关掉’了?这跟你和小奥蕾之间那种……特别的联系有关系,对吧?”
艾米的直觉一向敏锐得惊人,她捕捉到了那份异常,但是她不在乎,就像当初和我所说的一样。
我微微颔首,没有否认这份源于存在本质的联系,“奥蕾莉娅从诞生开始就和我有着某种契约。”
我顿了顿,声音比平时放缓了一丝,像在陈述一个需要小心对待的事实,“在情绪像风暴一样席卷她的小小世界时,它像一块压舱石,能让她迅速停下来。”
我看到艾米眼中的忧虑更深了,那双总是充满温暖关怀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对女儿成长的焦虑。
她担心的,不仅仅是契约本身,更可能是这契约对奥蕾莉娅心灵的影响。
“可是安妮,”艾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会不会……会不会伤害她?她那么小,她需要学习理解对错,感受情绪的流动,控制自己的冲动,这些都不是靠契约能学会的呀,我知道那些通过各种方式建立的规则。”
我走向窗边,背对着温暖的壁灯光芒,目光投向窗外沉静的夜色。奥蕾莉娅那张恬静的睡颜在我心中浮现。
“艾米,”我的声音平静,却比之前更多了一分柔和,“我只是想把这份契约,用来保护好她,如果她和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解除的。”
我的语气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理性的温柔。我理解艾米作为母亲的担忧,那担忧源于纯粹的爱。
我向她保证契约的定位——是保护,而非束缚,至少现在的奥蕾莉娅还无法明白自己的存在。
艾米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眼中的忧虑虽然未完全消散,但被一种深沉的、包含着理解的光芒替代,她始终相信我所说的话,我也从来不会欺骗她。
“我明白了……”她低声说,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我们会耐心慢慢引导她的心,让她理解世界的规则,明白行为的后果……哪怕她心里那只小恶魔偶尔探出头来……安妮,谢谢你……”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有时看着她,特别是那只深邃的蓝紫色眼睛……总觉得那里藏着我们看不懂的天空和大海……她才一岁啊……”
就在这时,客厅的空间毫无征兆地产生了一丝涟漪般的纯净波动。
一只由纯粹光元素构成的、姿态优雅的金色凤鸟虚影毫无声息地浮现。
它口中衔着一枚散发着月华般柔和光辉的卷轴,卷轴表面流动着如同星空轨迹般的淡紫色符文。
那份几乎能洞穿一切的洞察力,显然,那位不朽星塔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这片大陆上任何一点超越凡俗的微光。
我打开那封信,艾米可是在我的一旁,借着月光与烛火看着这封信,上面的文字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光之信使消逝于无形,只余那卷月白光华的卷轴悬停在空中,淡紫符文流转不息。
无需言语,卷轴似乎感知到阅读者的存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身开始绽放柔和却清晰的光芒,投射在空气里。
优雅如古典圣书的字迹直接映入我们的眼帘:
吾乃努尔兰卡不朽星塔。
万仞星穹之下,无垠学识汇聚之所,今有稚蕊初展不世之光华——其名奥蕾莉娅——已入吾等眼帘。
其辉,如晨曦破晓于亘古长夜,其质,似混沌的心灵孕化纯粹星辰。此般存在,非凡俗教育所可承其重。
努尔兰卡之门扉,将于朔月隐没后第十次月轮圆满之时,附件附有精确星图定位及通行之钥,专为此稚星而启。
一应所需,星塔自当承负。
切盼汝等应允,允其循光而至,入此星空之环。
—— 守望者 诺维瑞尔
文字优雅流畅,每一个词都仿佛蕴含着星辰的韵律与历史的回响。
其核心意思却清晰无比,奥蕾莉娅被发现了,并且被超然世外的顶尖魔法学府看中,他们为她开启了入学的通道。
投影的光芒渐渐收敛,卷轴恢复为原本安静悬停的状态,但那流动的符文证明它绝非凡物。
艾米早已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交织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对女儿被如此珍视的骄傲,以及……汹涌而来的、如同潮水般的不舍和担忧。
“努尔兰卡,那个……那个传说中的……”艾米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他们想要奥蕾莉娅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才……才这么小!”
骄傲很快被巨大的担忧压倒,“安妮!那地方……听起来……太遥远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奥蕾莉娅的房门,仿佛那个小小的身影下一刻就要被带走。
相比于艾米的激动,我显得平静许多。星塔的视线穿透凡俗屏障的能力,我并不意外。
奥蕾莉娅的存在本身就是黑夜里的灯塔,她和我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不同的是她诞生于这个世界,所以能够被世界所注视,那丝信仰之力为小小的身躯注入了灵魂,而不是像我一样的界外者,而奥蕾莉娅犹如无数有潜力的新生儿一样被做好了注释。
我抬手,那月白卷轴便轻盈地落入我的掌心。
入手温润微凉,如同凝结的月华。那淡紫色的符文在我指尖流连,传递着一种极其稳定且蕴含着星辰坐标信息的复杂力量结构。
我的目光扫过信上关于“朔月隐没后第十次月轮圆满”的描述,“大约是一年零四个月之后。”
艾米闻言稍微定了定神,“一年多?那我们……还有时间陪她……对吧?”
她把“我们”咬得很重,目光依旧充满保护欲。
“嗯。”我将卷轴轻轻放在桌上。光芒和符文也随之稳定下来,仿佛陷入了休眠状态,等待着被再次唤醒。
客厅里重新陷入安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但屋内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一种崭新的、足以改变这个小家庭既定轨迹的可能性,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沉重地落在了我们的心上。
艾米沉默地凝视着那枚神秘的卷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刚找回声音般喃喃道,“安妮……你觉得,这真的是对她好吗?离开我们……去那种……谁也说不清的地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母亲面对孩子远行时无法消弭的恐慌,尽管她明白这是她一直向往的地方。
我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再看向奥蕾莉娅紧闭的房门。里面的小家伙睡得正香,浑然不知一封来自星辰彼端的邀请函,已经点亮了她未来可能的道路。
长夜未央,属于奥蕾莉娅的未来星图,在遥远的努尔兰卡投来的一道光中,悄然展开了第一笔。
而守护她探索这颗未知星辰的航向,依然是我们此刻所能紧握的全部,但我从不担心这些问题,我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绝对可以为奥蕾莉娅的未来做出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