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推开了小酒馆的门,带进来不少风雪。那人身材中等,没有什么能引起人注意的特征。他不是本地人,来这里显然带着目的。

来者扫视酒吧,然后将目光锁定在西塞罗身上。

“我来杀人,但要杀的人已经死了。奇不奇怪?”他笑着说。

这人毫不见外,挎着步子直直的来西塞罗这桌坐下,给自己拿了壶酒。他好像这冰天雪地的过客,只要酒来暖暖身子。

“我知道你是谁,就是不知道你认没认出我。”男人抿了口酒说,看着西塞罗的眼神真切。他好像不是什么杀手,而是个普通的,认识西塞罗的人。

“死了两次都没死掉的不死姬,刚转化成吸血鬼就是吸血鬼贵族......真厉害。”他笑着说。“你得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你还是那个胆小没用的丑小子。”

“或许是我变化太大你认不出来。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人戴着帽子,可为了装绅士又摘了下来,好像在女士面前彬彬有礼一般。他有张年轻人的脸,普普通通的样子下隐藏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弗朗斯,人体炼金改造的集大成者,上次见面还是我杀你的时候,那时候的我瘦得跟骷髅一样。”他的笑中藏着病态和冰冷,让人汗毛倒竖。

“离开腾伯特帝国后我又经历了一次进化,肌肉丰满了,体型正常了。但你可不要小瞧我的疯狂嗜血......嘿嘿嘿。”

“我没想过在这里遇见你。”西塞罗轻声说。

“我也没想过你会弑父。”弗朗斯晃晃酒杯。“这样也好,不过是个废物而已。我很好奇弑父是什么感觉,还没机会尝试。”

西塞罗感到自己的情绪开始失控,如脱轨自毁的列车。她的大脑里有两个思想,两套思维体系,无时无刻不在起冲突。

在她少女的思维里,老艾琳莫尔是坏人,做了很多坏事,罪该一死,无论如何都不值得拯救。而在那套男人的思维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对父亲的敬仰......还有失望。

艾琳莫尔家族已经没了,西塞罗不想去重建。战败而独自逃命的父亲,一点也不雄伟。但她还是没有决定杀掉这个老头。

最后促使她下决定的,还是在脑海中尘封已久的画面。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孩,毫无生机的倒在地上,嘴唇苍白,姹红姹红的血慢慢的漫过地面,是画面中最具刺激性和冲击力的颜色。

那是西塞罗杀的第一个人,一个只不过是出言不逊的小女孩。她嘲讽西塞罗那张丑陋的脸,于是被失手杀死了。

父亲没有责怪西塞罗,而是摸了摸这位孩子的头,摆平了一切。

人是什么时候变坏的呢?从知道可以任性妄为开始。

灼烧的羞耻感染上西塞罗的心头,横跨两个思维,两个灵魂。她杀掉了这位不称职的父亲,却没感到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有良知的恶人面对的......是地狱。

“你没机会尝试,是因为你不配有父母。如果你有父母的话也会杀掉他们对吧?”西塞罗说。

“没人告诉你么?帝国的特务杀掉了我的爷爷,所以我才变成这样。”弗朗斯淡淡的说,那张普通的脸上微微扭曲。“我的爷爷是个有知识,有良知的人。最后死得像狗一样。”

“你弑父了也好,也好。让我省了点功夫。只是可惜没看到他屁滚尿流的跪在地上求饶。我讨厌贵族,特别是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

“该谈我们的事了。”西塞罗扶着酒杯,直接了当的说。她的双手都放在桌子上,没有悄悄的去掏武器。

那把断刃被修复,藏在她的大衣底下。说实话那东西并没有维修的价值,若是想要一把好刀的话多的是。但西塞罗不需要别的武器,只要那么一把刀就够了。

高手之间的对决不差拔刀那点时间。西塞罗也不觉得抢得先手就能击败弗朗斯。

她并不觉得能和弗朗斯握手言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更别提西塞罗只是碰见了弗朗斯在杀情人,就被顺手干掉了。

那种被当做的蚂蚁的屈辱和卑微,一直都记在心里。男人西塞罗的性格敏感,睚眦必报,这也在影响现在的西塞罗。

“你说我杀你的那回事吗?抱歉那时候心情不太好。”弗朗斯挠挠头,一副特别无辜的样子,就像个不小心打碎花瓶的小青年。

“那个女人,我多多少少还是爱她的。可她竟然嫌弃我杀人太多......你知道我脾气不太好......但我现在后悔了。”弗朗斯露出洁白的牙齿。“或许是我太伤心了,杀她杀得太快了。应该慢慢的剥她皮才好。”

“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能变成美女,长得还算可爱。以前的你丑得够呛......当初杀你的时候你长这样就好了,我多少会犹豫一二。”

“听说你被腾伯特帝国处刑过?他们还真是铁石心肠。我对处刑过程还是蛮感兴趣的,只可惜没看到。”

“那么,你要跟我打架吗?那有点棘手了。我还没把握杀掉你。”

完成进化,有了一副普通人外貌的弗朗斯比以往健谈多了。除了让人本能的感到极度危险,他和普通人好像没什么区别。

“死了两次都活了过来,还有一次甚至被烧成了灰......我可做不到那样子都不死,不愧是不死姬。”

“你不想跟我打么?”西塞罗仍然坐在桌前,略微有点驼背。虽然穿着厚重的大衣,但她的体型还是不大,气场便也不高。酒馆的暖灯照在她浅灰色的长发上,根根分明缕缕汇聚,如倒流的河,色泽温暖而漂亮。

“这地儿真冷。”弗朗斯说,他弯下了腰,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下西塞罗的酒杯,然后一饮而下。西塞罗微微蹙眉,但没有阻止他的碰杯。

“你很难杀没错,但我还是想杀你。别误会,我想杀你不是因为你想杀我,我杀人不需要理由,想杀就杀了。”

弗朗斯将空空的酒杯放在桌上,咧嘴笑了,随即血与火的狂暴力量在他身上升腾起来。

小酒馆几乎在一瞬间覆灭,残渣带着破碎的人体飞散,血与火席卷寂静的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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