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家族博一个美好的未来,我失败了。艾琳莫尔家族传承那么久,断在了我手里。上天惩罚我,把我流放在这冰天雪地,我该死在这里。可艾琳莫尔是我割舍不下的,我一直在想还有什么力量,还有什么办法振兴它。”

“我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有你,西塞罗。你也是被艾琳莫尔家族养育的孩子,为这个家族而自豪。我们有着高贵悠久的血统,难道要沦落为平民?”

家族,家族,家族。贵族不能离开家族。家族代表着知识,资源,人脉,名望。真正的世家有参政权力,涉足经济命脉,受封爵位,有独属于家族的辽阔封地......家族的名字应铭刻在每一个贵族血液里,脱离了家族的贵族什么都不是。

在家族的庇护下,西塞罗有个美好的童年不是么?她应该对这个家族有归属感。

她现在是吸血鬼,将她转化成吸血鬼的吸血鬼才算是新生父母。她会认自己这个人类父母么?就算不认也没关系,看在这个家族份子上,看在他是这个家族的族长,曾经的艾琳莫尔伯爵的份子上,都应该拉他一把。

酒精在肚子里燃烧,随即燃烧在身上的每一个部位。老艾琳莫尔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回归温暖地带,收罗流亡的家族成员,在腾伯特帝国之外建立家族的根据地了。

他可以跟随西塞罗,以及背后的吸血鬼王国。失败的艾琳莫尔家族没有挑剔的余地,应该抓住任何机会。

最起码......不能让一起逃出腾伯特帝国的五皇子余党们看不起。

“艾琳莫尔家族确实对我很好。之前的我就知道,以我的能力无法继承你伯爵的位置,但也想当一个有用的人,为家族做出贡献。”

西塞罗露出一丝浅笑,冰冻的表情仿佛活了过来。如同和失联许久的老朋友续上了话题,她说了不少话。

“有用的人......要是有用的人该多么的好。如今我们的家族已经找不到一个有用的人,你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如今艾琳莫尔的伯爵位置,交给你完全没问题......只有你有希望带着艾琳莫尔的族人打回腾伯特去。”

老艾琳莫尔激动的说。

只要西塞罗心中有念想就好。年轻人总是动感情的,有热血的。年幼的西塞罗肯定很敬仰伯爵的地位和权威,怎么会没有伯爵梦?

“我正有这个打算,所以才来接你......父亲。”西塞罗从就近的吧台拿来一个酒杯,倒上一杯香槟。“你还是艾琳莫尔伯爵,大家都等着你......一起复兴家族。”

老艾琳莫尔飘了起来,酒精渗透了他的思想。他已经看到了芳草和野花,这个世界上有的地方没有风雪,如他的前半生。而西塞罗的到来,让他衰老的人生又有了无限可能。

是的,溃散的艾琳莫尔家族还有谁有他那样的威望?大家还是得靠他,他才是真正的艾琳莫尔伯爵。对于他这样的老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权力更重要,权力才是他的生命,没有权力什么都不是。

报喜鸟!西塞罗,你真是我的报喜鸟!你的鸣叫扫清了我所有的阴霾。你从前是一个我瞧不起的儿子,现在是我最喜欢的女儿!

当初为什么跟随五皇子?不就是不想衰老而死,想靠人体炼金术得到进化,拥有更长久的生命,享受更长久的荣华富贵么?在这位吸血鬼女儿这里,这个愿望就能得到满足。

西塞罗不但能帮他重建事业,还能让他变成血族眷属之类的存在,拥有比人类更久的寿命!那么他便还有野心支撑自己走得更远。

“敬你。”浅灰色头发的吸血姬没那么冰冷拒人,反而带着柔软的表情,将香槟酒杯与老头的酒杯一碰。

老艾琳莫尔的眼泪下来了,这次是真诚的,激动的泪水。他张开口说话,声音却变形得根本听不清楚。他站起身来将酒水一饮而尽。

雪村的村民们听不懂外乡的语言,但看到两位外乡人碰杯畅饮,也开心了起来。他们憨厚淳朴,将小酒馆变成了狂欢的海洋,热舞纵酒了起来。

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少有外人,但很需要欢乐。

......

“我还是伯爵......你们那些瞧不起我的,要杀我的,迟早会知道我的厉害......”

老艾琳莫尔头疼欲裂,感觉记忆中断在了什么地方。

他喝多了,满口酒精味。而他衰老的身体不支持他喝那么多酒。

他人在哪里?睁开肿红的眼睛,他看到破旧的木屋,可快要熄灭的碳火。

外面仍然风雪呼啸,因为在大陆的最北边,日照是稀少的,长夜漫漫,让人孤独得想自杀。

难道是做梦么?

老艾琳莫尔有种浓浓的失落感,仿佛从美梦中醒来,无所适从。

他手上握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又摸了摸,像是个金属的徽章。

是艾琳莫尔家族的徽章?

他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将这徽章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老花的眼还没冲破初醒的朦胧,因此十分费劲。

是的,西塞罗来过。这是西塞罗带来的徽章,这一切不是梦。

老艾琳莫尔笑了,苍老的喉咙笑出难听的声音,如报丧的乌鸦。

权力,地位,财富,胜利,美姬,年轻......这些东西还没离他远去。有那美貌的吸血鬼女儿,他就不会......呃?

他的胸口一阵绞痛,感到血液凝固在血管,生命的眷顾正在离他远去。

这是那么突然,老艾琳莫尔的脸上还带着狂喜,未从这喜悲循环中醒悟过来。

可他再也不可能明白发生什么了。衰老的身体倒地,破碎的心脏让他如骤停的机械般稀里哗啦零件掉一地,血液冲破血管来了场大狂欢,但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个老头就像年龄到了突然猝死一般,睁着苍茫的眼睛,望向无尽的黑。

西塞罗还在喝酒。酒精对她来说毫无影响,只是另一种淡水。

只有她一个人在一张桌子,背影孤单。村民的狂欢结束了,许多人醉得不省人事,或躺在地上,或躺在桌子上。

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总有终结的不是么?

西塞罗低垂眉眼,将老艾琳莫尔喝过的酒杯摔在地上,让它粉碎。

这个小酒馆真是安静,玻璃破碎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可谁都没有吵醒,酒精让所有人变成了乖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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