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禾轻吁出一口气,“幸好你早有布置,那片天幕太过诡异,其散发的能量波动,我从未见过。”
那是源自生命本源的排斥与厌恶感,沈月禾甚至确信,若在那片天幕下滞留超过半个时辰,自己恐怕也难逃被那所谓邪魔彻底同化的结局。
陈离沉静的分析道:“董仙起初并未察觉我们已识破其伪装,他不敢与你们正面抗衡,借剿灭八极门之名,将我们诱入那所谓的八极门内,但他一开始其实是想要拒绝的,最后又改变了主意,显然是想冒险污染两位九境,所以那个地方一定是不能轻易暴露的。”
“再结合他话语间流露的信息,那里,恐怕就是空昼域一切污染的源头核心,若能将其彻底拔除,此域危局或可迎刃而解。”
这无疑是此行最大的发现,但这之后如何摧毁,能否摧毁,仍是巨大的难题。
“董仙本身未被污染,只是个寻常九境。”沈月禾补充道,“眼下,他大概只敢龟缩在那片天幕的庇护之下,不敢露头了。”
“人虽躲藏,未必没有暗中操控的伎俩。”陈离当机立断,“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前往真正的八极门所在。”
青莺闻言,问道:“主人,你要去找隋心慈?”
“嗯。”
“她……也是主人曾施以援手的人?”
“是。”
一旁的沈月禾忽然淡淡开口:“你倒是处处留情。”
陈离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她的情况,颇为特殊,对我,恐怕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那你此去,岂非自投罗网?”沈月禾目光直视陈离。
陈离轻声道:“事关整个空昼域,她会明白其中轻重。”
“你既已决定,那便走吧。”沈月禾不再多言。
离开前,青莺的目光锁定了殿中那株琉璃树,她一言不发,手腕一抖,掌中长枪骤然爆发出一点锋芒,如同撕裂空间的墨线,精准无比地点在琉璃树的根部。
那株琉璃树连同其扎根的玉石地面,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微小的黑色齑粉,彻底湮灭,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此物虽远不及那片诡异天幕,却依旧是一个持续扩散的污染源,广寒宫的沦陷,多半便源于此物的无声侵蚀,当然是不能留的。
紧接着,青莺长枪回旋,枪势磅礴如怒涛拍岸,轰隆声中,广寒宫在剧烈的震荡中寸寸碎裂,最终化为一片巨大的废墟烟尘。
在她看来,此地肯定也是不干净的,不如彻底抹去,一了百了。
沈月禾看着青莺近乎暴力的举动,心中默道:“果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不过这话她并未宣之于口,眼下局面,她不想和青莺有什么争执。
青莺似有所感,冷冷地回瞥了沈月禾一眼。
她并非愚钝,只是除却与陈离相关之事,她懒得耗费心神去思考。
可青莺同样没有说什么,对这个处心积虑总想“赖”在主人身边的女人,她准备秋后算账。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向着八极门的方位疾驰而去。
前些日子在广寒宫等待时,他们的记忆再次被那无形的力量扭曲,这次影响的便是关于八极门的真正位置。
所幸有了防备后,这次无需陈离,沈月禾与青莺凭借自身强大的神识修为,便强行清醒过来。
也正是在那期间,陈离悄然在广寒宫深处埋下了一道秘法“锚点”,作为脱身的唯一后路。
那是一件极为珍贵的空间秘宝,只能使用一次便会彻底报废,代价不菲,但在陈离看来,这绝对是值得的。
五日后,当他们抵达真正的八极门后,八极门却已经化为焦黑的断壁残垣,地上散落着早已冰冷僵硬的尸体,姿态各异,凝固发黑的血迹浸透了地面。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焦糊的尘土气息,弥漫在死寂的空气里,如同一座巨大的露天坟场。
“原来,八极门早已覆灭。”沈月禾环视着这片触目惊心的惨烈景象,“想来也是,董仙若想彻底污染空昼域,铲除八极门,必是首要之举,那位火神,即便侥幸生还,此刻怕是也只能藏身于某处隐秘角落了。”
陈离摇头道:“不,以她的性子,定会守在此地,而且,她此刻必定已经察觉我们到来,甚至就在暗处聆听,我说的对吗,心慈?”
“你还是这般了解我。”一个充满杀意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般骤然响起,“这种感觉,真令人作呕。”
沈月禾和青莺循声望去,只见云端上,不知何时立着一名女子。
她身着一袭如墨般的黑裙,裙摆间却缠绕着几道刺目欲滴的猩红丝带,一头银白长发如瀑垂落,在风中微微飘拂,很是惹眼,衬得那张绝美却苍白如纸的面容愈发冰冷。
陈离望着她,“好久不见。”
隋心慈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眼中翻涌着恨意:“时隔这么多年,你竟仍是一境修为,敢来见我,可是准备好偿命了?!”
话音未落,她纤手猛地抬起,掌心骤然迸发出一团森白诡异的火焰,那火焰迎风暴涨,瞬间化作滔天火海,带着一股连神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直扑陈离而来!
沈月禾与青莺早有戒备,几乎是同时出手。
沈月禾素手轻拂,一道湛蓝如深海的水幕凭空展开,晶莹剔透却坚不可摧,如天堑般横亘在火海之前。
青莺手中长枪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赤色惊鸿,枪尖凝聚着狂暴的罡风,悍然刺入那片森白火海的核心!
两股九境的恐怖力量骤然爆发,那看似能焚尽一切的冥火,瞬间被湮灭,只余下几点零星的惨白火星不甘地飘散在焦灼的空气中。
隋心慈一击无功,讥讽道:“呵,原来如此,不知又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两位九境贴身护着你,而且还都如此国色天香,看她们如此紧张你,怕是还未曾识破你那张虚伪面具下的真面目吧?待时机成熟,你是不是又要将她们的价值榨取殆尽?”
陈离沉默着,自己亲手种下的因果,终究要由自己来偿还,然而此刻,他却无法解释,更不能辩解,因为正是这份深入骨髓的滔天仇恨,才让她坚持至今。
若这口气散了,她的道途,有很大的可能就止步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