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离微微颔首，“嗯，那棵树问题极大，你们眼中所见，不过是精心编织的幻象，其实内在已经被彻底污染。”
青莺闻言，有些不解，但语气却是毫无起伏的问道：“主人，广寒琉璃树乃天地灵物，蕴含至纯道韵，也会被污染？”
“邪魔之力，诡异莫测，世间生灵，乃至金石草木，一旦沾染其力，皆难逃污染，更棘手的是，被污染后的存在，往往还会滋生出难以预料的诡异能力。”
陈离顿了顿，轻声道：“那董仙身为宫主，我不信他对眼皮底下琉璃树的异状毫无所察，而他还一直引导门下弟子前去‘悟道’，要知道，只要靠近此树，哪怕仅是气息交感，便有被其悄然污染的风险。”
沈月禾秀眉紧蹙，“若真如你所说，广寒宫弟子接触琉璃树已久，被污染者必然众多，可为何我们方才在宫内行走，所遇弟子皆气息纯净，神情自然，竟无一人显露出半分被污染的异状？”
陈离缓缓道：“想必是某种不同寻常的方法，才能伪装的如此完美，连我们也无法看穿。”
虽然并不知晓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好在是终于有了发现，倘若广寒宫内真的一切如常，那他们除了强行撕破脸动手逼问外，恐怕再无他法。
陈离继续自己的推断，“而且，我怀疑被污染的恐怕远不止部分弟子，或许，整个广寒宫，自上而下，都早已在无声无息间被彻底渗了。”
“一域之地的顶级宗门，拥有九境坐镇，竟被侵蚀得这般悄无声息。”
此刻，沈月禾终于真正理解了域外邪魔的危害。
“邪魔便是如此，其本质对人族乃至此界生灵而言……就如同天敌一般。”
前世那场席卷天地的惨烈战争景象在陈离脑海中一闪而逝，其实许多次的厮杀中，都是在自相残杀……没有污染的人族和已经被污染人族之间的厮杀。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沈月禾问道。
既然确定了广寒宫的沦陷，是立刻动手，趁其不备铲除隐患，还是按耐不动，收集更多情报，这成了新的问题。
陈离沉思良久，最终决断道：“再等等，等董仙主动带我们去那八极门，我有种预感，这场行动，或能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当然，等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我们也可以做一些准备。”
“好。”沈月禾与青莺同时应声，虽然她们都是九境，但在陈离身边，早已习惯并信任他的判断。
夜色渐深，清冷的月华洒满庭院。
青莺还是什么都不做，始终侍立在陈离身侧不远。
陈离杯中茶水稍浅，她便无声地执壶续上，陈离目光扫过案几上的玉简，她便立刻将其递至手边，若陈离只是静坐沉思，她便安静地伫立，目光专注地落在陈离身上。
仿佛这便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对她而言，能如此近地陪在陈离身边，已是莫大的满足，她从未奢求更多。
在青莺眼中，这世间无人能配得上主人分毫。
所以任何试图靠近陈离的女子，都会被她视为需要警惕的威胁。
陈离早已习惯了她这份近乎偏执的“粘人”，虽觉无奈，却也明白这是青莺情感表达的唯一方式，只能随她去了。
庭院另一侧，沈月禾独自坐在小池边的青石上。
她褪去了素白的鞋袜，将一双莹白如玉的纤足浸入清凉的池水中，月光如水银泻地，勾勒出她清冷绝伦的侧影，如瀑青丝垂落肩头，整个人仿佛月宫中降临的仙子，清辉流转，不染凡尘。
陈离的目光自然地被这幅月下濯足图吸引，带着纯粹的欣赏，甚至留意了一下那双堪称人间绝品的玉足，肌肤细腻如凝脂，足弓优美，十趾圆润如珠贝，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确实难得。
若论容貌，无论是宁砚晞，宁晚吟还是青莺，皆是人间绝色，但此刻，沈月禾那与生俱来的气度，在月华的映衬下，更显超凡脱俗。
陈离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打破了静谧：“听闻三千道域已有好事者，将你推举为第一仙子了？”
沈月禾目光依旧落在微波荡漾的池面，声音清冷无波：“不过是一些庸碌之辈，闲极无聊的妄语罢了。”
她向来不将这些虚名放在心上，一心追寻大道。
陈离笑道：“我倒是觉得，这第一仙子之名，实至名归。”
沈月禾闻言，终于侧过脸来，月光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流转，“真的？”
陈离含笑点头，“你可是花神，自然是真的。”
沈月禾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宛如冰莲初绽，转瞬即逝，她看着陈离，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打算何时与我结为道侣？”
陈离非但没有回避，反而真的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片刻后，他眨了眨眼，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我？随时都可以，不如今夜你便悄悄来我房中细谈？”
沈月禾目光微动，却并未羞赧或动怒，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池水。
她并非不敢，而是心知肚明，那个青衣女子定会像一尊门神一样挡在门口。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这块碍事的“木头”离远些才是……沈月禾心中默默思量。
……
十日后，董仙的身影终于再次现身，并且笑容满面，声音洪亮，“三位道友，我广寒宫已万事俱备，今日便是那八极魔门覆灭之时，时机稍纵即逝，还请三位随贫道即刻启程！”
随着他的号令，整个广寒宫山门大开，无数道流光冲天而起，身着统一月白道袍的弟子在长老带领下列成战阵，肃杀之气冲霄而起。
更有数百头形态各异，散发着强大妖气的灵兽巨禽被放出，或振翅翱翔，或踏云咆哮。
各种符文缭绕的大型战船、飞梭法宝被祭出，悬浮于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一个顶级宗门倾尽所有的底蕴，其阵势十分浩大。
陈离与沈月禾的目光在空中悄然交汇，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