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改扮的苏子陌，领着同样精心变装的叶青萍，踏入了城中的拍卖场。
城中人大多识得他这位苏家世子，他只得覆上一张面具遮掩。叶青萍鲜少露面，倒无需遮掩，但为配合场合，也难得地略施粉黛。
苏子陌眼中掠过一丝惊艳。平日那个一丝不苟的侍女，此刻仿佛换了个人。她身着一件藕荷色细棉布裙，领口袖缘绣着雅致的兰草纹样，乌黑长发挽成堕马髻，斜插一支小巧的珍珠银簪，俏丽得令人侧目。
于是，落在旁人眼中的景象便显得颇为可疑：一个裹得严实、面具覆面的神秘人，带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少女步入会场。
“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姑娘定是被胁迫了。”
“不行，我得英雄救美！”
场下窃窃私语，苏子陌倍感无奈。
“我早知你底子好，妆扮起来必然……”苏子陌话未说完。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主仆关系。”叶青萍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我是说，”苏子陌无奈地继续，“你既能打扮得如此好看，为何平日在我面前那般随意？甚至每日唤我起身时，你自己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叶青萍佯作认真思考状，随即答道：“为何要在你面前花枝招展？至于早起，既是工作，带点怨气也属寻常。”
好吧，指望她正常交谈是奢望。苏子陌放弃了。
他此行的目的简单粗暴——抽卡，搏一把。前世游戏里抽，如今现实中也抽，万一真撞上金色传说呢？许多传奇的装备与宝物，往往就藏匿于此类拍卖场中。
办完手续，迎宾人员忽然殷勤询问：“两位贵客需要雅间吗？只需再加五十银币，便可独享清净私密。”
苏子陌瞬间领会其意，正欲婉拒。叶青萍却抢先开口：“是的，请为我与我家先生安排一间雅座，有劳了。”
前往包厢的路上，苏子陌忍不住问：“这先生是何意？不是萍水相逢的主仆么？”
“莫非你想让我当众唤你‘主人’？少做梦了。”叶青萍唇角微扬。
“我并非此意，我……”苏子陌再次败下阵来。
叶青萍敛起笑容，恢复平素的清冷：“少主既不愿暴露身份参与竞拍，雅间岂非更利于隐藏？若在堂中与人相争，难保出门后不被麻烦缠身。”
原来如此。这个看似不靠谱的侍女，竟也有心思缜密之时。
“欢迎诸位贵宾莅临！今日，我们为您备下了诸多稀世珍品，定让您不虚此行！”
拍卖师开场后，前几件拍品皆是些华而不实之物，苏子陌兴致缺缺，重头戏尚在后面。
“接下来这件拍品，诸位或许觉得平平无奇，但仍请稍加留意。”拍卖师提醒道。
一位身着绛红旗袍的礼仪小姐捧着一只小巧锦盒走上展台，缓缓开启。
盒中静静躺着一块石头，一块其貌不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台下已响起低低的议论。
“又是这破石头。”
“根本卖不出去吧。”
“快些下一件！”
“我知在座不少贵客已见过此物，”拍卖师提高音量，“但为了新宾客了解，容我再作介绍——此石据传乃神明遗物……”
话音未落，台下已响起哄笑，更有人起哄催促跳过。
“少主，此物无需理会。神明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叶青萍语气冷淡地提醒苏子陌。
苏子陌心中微动。先前那些无用之物，叶青萍皆未置一词，唯独此石，她特意出言劝阻。虽不知她有何顾虑，但神明那家伙，苏子陌可是切身体会过其存在的。任何一丝可能与那该死神明相关的线索，他都不能放过。
因无人竞价，苏子陌仅以底价便轻松拍下此石。
台下投来或讥讽或怜悯的目光，拍卖师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苏子陌浑不在意，回头看向叶青萍。两人目光相接，叶青萍立刻别过脸去，低声啐道：“人傻钱多。”随即走向包厢内设的软榻躺下，“还以为少主此来有何要事，折腾半天就买了块顽石，无趣得很，我补个觉。”
苏子陌无奈。这块石头，于他这“神明关系户”而言，几乎等同于奇遇的入场券。
后续又拍下几件尚可之物后，拍卖会迎来了压轴拍品。
“此乃玄级上品宝剑——暗牧！出自一位云游大师之手。纵是凡夫俗子持之，亦可一夫当关！至于其特殊能力，”拍卖师顿了顿，“按大师所嘱，唯有得主方可知晓。”
炼器一道，分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又划上中下三等。玄阶及以上兵器，方具特殊能力，故而玄阶与黄阶的价值，判若云泥。
苏子陌尚未寻得趁手的进攻法门，此剑正合所需。
竞价激烈，价格一路攀升。最终，只剩苏子陌与另一包厢的客人针锋相对。
“罢了，反正是最后一件，梭哈！”苏子陌孤注一掷，报出了身上全部余款。
三声询价落定，暗牧终归苏子陌所有。
“果真人傻钱多，”不知何时醒来的叶青萍凉凉开口，“与你竞价的，焉知不是拍卖行的托？压轴之物，买家往往倾囊而出。拍卖行既知我们底细，设局坑人岂非易如反掌？”
苏子陌一愣，似乎……不无道理。但既已拍下，也只得先去交割。
领取了暗牧及其他拍品，苏子陌正欲与叶青萍离开，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方才就是你抢了我的剑？”一位纨绔模样的少爷领着随从，气势汹汹地挡在面前。
野生反派，标准模板，自动送上门。
“瞧见没，”苏子陌第一时间向叶青萍报喜，“那人傻钱还少的模样，一看就不是托。”他随即抽出新得的暗牧，“正好试试这剑的能力——暗幕！”
剑身陡然涌出浓稠黑雾，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
紧接着，叶青萍便觉手腕一紧，被苏子陌拉着朝一个方向疾奔。
不多时，两人已冲至街面。叶青萍身着华服与高底鞋，跑得气息微乱，嘴上却不饶人：“少主豪掷千金，就买了这玩意儿？方便你作奸犯科后逃之夭夭？”
“这可是好东西！”苏子陌解释道，“释放唯有持剑者能看穿的黑雾，其余人尽皆目盲，实乃袭扰遁走之神器。”
话音未落，他再次催动暗牧。黑雾弥漫间，叶青萍只觉发髻微沉，似被别上了何物。
雾霭散去，苏子陌取出一面小铜镜。镜中映出叶青萍发间——一支玉簪，簪首精雕着青鸟衔风，灵动非凡。
“适才在拍卖册上见此簪，便觉与你相配，想你或许会喜欢。”苏子陌道。
叶青萍垂首，声音低如蚊蚋：“……也就这个尚能入眼。”
苏子陌嘴角微扬。此行不虚。玄级上品的暗幕，可能与神明相关的顽石，以及……这毒舌侍女难得一见的害羞情态。
看来，命运的齿轮，终于要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