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望向璃月港的方向。隔着归离原的旷野与朦胧的尘雾,她仿佛能看到天权星的玉京台,看到那个总是捧着账本、眉眼清冷的女子正站在露台上,指尖轻叩着栏杆。
说不定现在凝光还正看着自己的方向呢?
“凝光,”她在心里轻轻念出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记得吗?璃月的账本要算得清每一粒摩拉的来去,可有的人已经欠下了烂帐,想讨债的话必须得用些极端的方法才行呢。”
她想起慕容歌死后,凝光在深夜找到自己,烛火映着两人眼底——现在想来,凝光那个时候并不是不作为,而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吧。或者说,为了应对自己在那之后整出的烂摊子,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那个人并不能听见,但在恍惚之间,好像看到自己所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在自己的身边。
“歌…”
宁汐最后向着那个人影微笑。
广寒的舰身忽然剧烈震颤起来,那些垂落的金属翼片猛地展开,边缘泛起刺眼的白光,像是被点燃的星屑。舰首的环形装置不再旋转,而是开始向内坍缩,将残存的能量疯狂压缩——淡红的光晕瞬间转为炽白,连天空的紫雾都被撕开一道裂口,露出背后青灰色的天幕。
“它在……聚集能量?”诺艾尔攥紧大剑。她看到广寒的舰身逐渐变得透明,内部仿佛有无数道光流在奔涌,那些光流不再是纯粹的净化能量,而是疯狂膨胀就好像在…
烟尘忽然明白了什么,类似的场景在枫丹自己也不止一次的见过。
话音未落,广寒动了。
不再是悬浮的平稳,而是径直向下俯冲。舰身拖着长长的光尾,朝着牲鬼的方向猛冲而去。空气被撕裂的锐啸刺得人耳膜生疼,光尾扫过的地面瞬间焦黑,连坚硬的岩石都在高温下融化成流质。
牲鬼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墨黑色的核心猛地膨胀,外骨骼的结晶凸起全部竖起,像一头炸毛的兽。它抬起巨爪,想再次挥出污秽气浪——但广寒的速度远超它的反应。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淹没了整个归离原。
广寒的舰身撞上牲鬼胸膛的瞬间,炽白的光芒猛地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将两头巨物彻底吞没。诺艾尔和烟尘被气浪掀飞出去,趴在地上才没被卷进光核——透过指缝,她们看到广寒的舰身在光芒中寸寸碎裂,那些金属碎片裹挟着能量,像无数把锋利的刀,扎进牲鬼的外骨骼缝隙里。
牲鬼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惨嚎。它下意识蜷缩起躯体,试图用外骨骼抵挡,可自毁的能量带着一种诡异的“混杂性”——既有广寒残存的净化力,又有被它强行吸收的污秽,两种力量在爆炸中疯狂冲撞,顺着伤口涌进它的核心。
光芒渐褪时,战场已经面目全非。原本平整的地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边缘还在冒着白烟,广寒的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最大的一块装甲板上还沾着焦黑的血肉。
而牲鬼……它还站着。
但它的形态已经彻底紊乱。外骨骼上布满裂痕,露出的不再是纯粹的修格斯躯体,而是混杂着金属碎片与线路的诡异组织——有几根断裂的光导管从它的肩窝伸出来,还在滋滋地冒着电火花;腹部的外骨骼崩开,露出的不是胶状物质,而是一团缠绕着黑线的机械核心,那些黑线正是它原本的污秽能量,此刻却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缠着机械碎片。
它的核心不再是纯粹的墨黑,而是变得斑驳——有金属的银灰,有能量的炽白,还有污秽的漆黑,三种颜色在核心里疯狂旋转,像一锅被搅乱的颜料。
它……在吸收能量。
是的,牲鬼还在吸收。爆炸产生的能量、广寒的残骸碎片、甚至空气中残存的净化力,都在被它的核心拉扯过去。但它的动作变得极其迟缓,巨爪抬起时会莫名顿住,骨刃挥出的方向甚至会偏离目标——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它体内打架,一个想撕碎一切,一个想维持机械的规整。
“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啊。”在空中似乎传来了秘神的声音,她在哀叹着某个人的离开,同样也在敬佩着那个人,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远超自己预期了。
自毁的能量里混着广寒的“机械概念”,牲鬼在硬接攻击时,不仅吸收了能量,连带着广寒的存在本身也一并吞了下去。如今它的核心里,污秽的生物本能与机械的规则性正在相互吞噬,就像水和油被强行倒进一个容器,永远也融不到一起。
也就是说现在的它,即是牲鬼,也是广寒。
牲鬼似乎察觉到了体内的混乱,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嘶吼,巨爪胡乱地拍打自己的胸膛,想把那些讨厌的金属碎片抠出来。可越是拍打,那些机械组织就越是与血肉纠缠,连核心的旋转都变得更加狂乱,边缘甚至开始泛起不稳定的白光——那是能量过载的征兆。
诺艾尔没有说话,这一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牲鬼外骨骼的防御正在随着内部的混乱逐渐减弱——那些原本坚不可摧的结晶凸起,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归离原的硝烟还未散尽,一道裂隙忽然在战场上空展开。那裂隙并非元素力构成的虚空,而是像一层被剥开的薄膜,露出背后朦胧的银白——那是月亮的轮廓,此刻却被一种诡异的绯红色笼罩,仿佛整轮月亮都在燃烧。
“那是……”诺艾尔抬头望去,瞳孔被裂隙后的景象攫住。透过那层薄膜,她隐约看到银白的月面上散布着残破的建筑轮廓,像是一座废弃的城池,而城池中央,一道金色的身影正缓缓抬头,绯红色的光从她周身溢出,染红了半个天空。
摩多罗的声音忽然在战场边缘响起“等你好久了。”
她坐在轮椅上,指尖在空中轻划,那道裂隙被彻底撕开,形成一扇通往月亮的门户。门户的另一端,月面废墟中的金色身影终于清晰起来——那是一位身着黑红相间汉服的女子,金色长卷发在绯红光晕中飘动,头顶的月牙冠冕泛着冷光,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狐尾正不安地扫动着,每一根尾尖都缠绕着纯粹的白光。
是纯狐。
她的目光穿透门户,落在地面上那团混乱的巨物身上——牲鬼还在徒劳地撕扯着体内的金属碎片,外骨骼的裂痕中既渗出污秽的黑雾,又冒出机械的火花,核心里银灰、炽白与漆黑三种颜色疯狂冲撞。
但在纯狐眼中,这团混乱的巨物却变了模样。
广寒的机械残骸与牲鬼的躯体纠缠,那些金属碎片反射的月光让她恍惚看到了月桂树的影子;核心里翻滚的能量波动,与记忆中那道乘着飞烟登上月亮的身影重叠;甚至连牲鬼无意识的嘶吼,都像是嫦娥在广寒宫中发出的对自己的嘲弄。
“广寒……”纯狐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瞳孔中瞬间燃起绯红色的火焰,“嫦娥……!!!”
数百年的憎恨在此刻被彻底点燃。
她憎恨那嫦娥斩断了她与伯封的最后联系,憎恨那轮高悬的月亮永远映照着她失去孩子的痛苦。而眼前这团与广寒概念纠缠的巨物,在她眼中就是嫦娥的化身,是占据广寒、窃取她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憎恨着,所以她愤怒着,而那愤怒一直燃烧至今,那被纯化的愤怒正是她本身。
“啊——!!!”
纯狐的虚幻的九条狐尾猛地张开,周身的绯红色光晕瞬间暴涨,将整个月面都染成了血色。她脚下的月面废墟开始震动,那些残破的建筑碎片被无形的力量卷起,在她周身形成旋转的光带——那是比广寒净化场域更纯粹的“纯化”之力,能洗去万物的“名”,将一切回归原初的虚无。
“铮——”
门户中传来清脆的响声,纯狐的身影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穿过裂隙冲向地面。九条狐尾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光轨,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纯化”成透明的粒子,连归离原上空的紫雾都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