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半晌，尹清乐终于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她蹲下身子，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没有了绝望和恐惧，更多的是一种委屈、迷茫，以及某种像是得到解脱后的释放。

陈冬阳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少女需要将那些积压了太久的情绪通通发泄出来。陈东阳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又从旁边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然后回到女孩儿身边，默默地将水杯和纸巾放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许久，哭声才渐渐平息。

尹清乐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但那眼神深处，却比之前多了一抹光亮。她接过陈冬阳递来的纸巾，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

“对不起，陈同学......让你看笑话了。”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显得有些沙哑。

“没关系，”陈冬阳笑了笑，“能哭出来是好事。毕竟眼泪是人类进化出来的减压机制，能有效排出体内的压力激素。”

尹清乐被他这句半真半假的科普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很快又收敛了，但医务室里那沉重的气氛，确确实实地消散了。

她站起身，重新看向陈冬阳那条被包裹得像个粽子的手臂，眼中的愧疚依旧，但已经不再是那种绝望的自责。

“你的手......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有些痒，我感觉它都快要愈合了。”陈冬阳活动了一下肩膀，“倒是你，膝盖也擦伤了，不处理一下吗？”

尹清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上确实有一片红色的擦伤，刚才一心只想着陈冬阳的伤势，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我自己来就好。”她说着，就要去拿一旁的棉签和药水。

看着她那有些笨拙的动作，陈冬阳无奈地叹了口气，用自己那只好着的手臂，抢先一步拿起了药瓶和棉签。

“坐下，”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就当是谢谢你陪我来医务室。”

在少女略显错愕的目光中，陈冬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起那片并不算严重的伤口。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微涩气味。陈冬阳半蹲着，用未受伤的左手捏着蘸了碘伏的棉签，正专注地处理尹清乐膝盖上那片不算严重的擦伤。尹清乐坐在病床边缘，微微垂着头，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动作，脸颊上泪痕未干，眼神中带着几分赧然。

“嘶......”棉签轻轻擦过破皮处，尹清乐下意识吸了口气。

“弄疼了？我轻点。”陈冬阳立刻停手，抬头询问。

“没、没有，只是有点凉......”尹清乐连忙摇头，声音细弱。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恰好将这略显亲昵的一幕尽收眼底。

江予心站在最前面，她依旧是那副精致无波的模样，双臂环抱眼睛微眯，目光中透露出一种置身事外的淡漠。她先扫了一眼陈冬阳那条包扎好的手臂，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最后才落到他半蹲的姿态和尹清乐微微泛红的脸上。

尹熙然跟在江予心身后半步，手里还拿着那瓶冰镇乌龙茶。进门之后，她脸上惯有的小恶魔式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的视线在姐姐膝盖的伤口和陈冬阳的伤臂间飞快扫过，最后也落在了两人此刻的姿态上，眼神微动。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医务室里的两人同时抬头。尹清乐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看到妹妹和江予心同时出现，脸颊微微泛红，有些慌乱地想把腿收回来。

“江同学、尹熙然同学......你们怎么来了？”陈东阳有些疑惑，他想着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没下课才对。

“当然是来看看我们英勇负伤的陈同学。”尹熙然率先开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轻快，她几步走到尹清乐身边，自然地蹲下身，接过了陈冬阳手里的棉签，“辛苦陈同学了，让我来吧。姐姐，还疼吗？”

她的动作轻柔熟练，仔细检查着姐姐膝盖的擦伤。

“不、不疼了。”尹清乐小声回答，偷偷看了一眼妹妹的脸色。

“看来伤的也不算严重。”江予心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她依旧站在门口附近，目光落在陈冬阳身上，“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约定。”

她的话语听不出褒贬，但陈冬阳却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那只裹着纱布的手臂：“只是皮外伤，王姐处理过了。你们怎么......”

“体育课提前结束了。”尹熙然一边帮姐姐上药，一边头也不抬地解释，“操场上乱哄哄的，老师也没心情继续上课。我和江同学就顺路过来了。”

她说着，抬眼看向江予心，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对吧，江同学？”

江予心没有直接回答尹熙然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陈冬阳身上，那探究的意味没有丝毫减少：“手臂的伤，医生怎么说？”

陈东阳不明所以，只能重复着王姐的嘱咐，“按时换药，别碰水，问题不大。”

“是吗。”然而这显然不是江予心想要听到的，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既然人没事，那我先走了。”

“咦？江同学不留下来再坐会儿？”尹熙然挑眉，目光中透着某种深意。

江予心微微摇头，“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下次再说吧。”

丢下这句话之后，少女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医务室里剩下三人，气氛似乎因为江予心的离开而松弛了一些。

“呼......”尹清乐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陈冬阳，“陈同学，真的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

“都说了别放在心上。”陈冬阳连忙摆手，他实在不想再听一遍道歉了，“那种情况，换谁都会拉你一把的。”

“那可不一定。”尹熙然已经帮姐姐贴好了创可贴，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脸上又挂起了那种带着点狡黠的笑容，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陈冬阳，“至少，不是谁都能在篮球飞过来之前就‘预感’到危险，并且冲得那么及时，那么准确的。”

陈冬阳脸色一僵，还没等他说什么，尹熙然就已经一把拉起了姐姐。

“那么就不打搅陈同学了。姐姐我就先领走了，陈同学要好好休息哦。”

眨眼间热闹的医务室里就只剩下陈东阳一人，他叹了口气，本来还想问问尹熙然，尹清乐所释放的那股绯红能量是什么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