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喏,就这儿。”厉天行磨磨唧唧地挪着步子,脸上那叫一个纠结,可路总有尽头,最终还是停在了家门口。

他家在村子最东头,紧挨着那座仿佛被巨斧削平了一角、裸露着奇异暗金色岩石的山崖。

两间普普通通的石瓦房就杵在山脚下。那石头看着灰扑扑,但若仔细瞧,某些石块的纹理深处,偶尔会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类似星辰湮灭的微光。

屋前百来米,有个小池塘。池塘不大,水却清得吓人,一眼能望穿到布满某种莹润如玉、流淌着淡淡灵韵的鹅卵石的池底。

几尾通体银白、鳞片边缘泛着细微空间涟漪的小鱼懒洋洋地游弋着,对岸边的动静漠不关心。

这池塘,连同周围几棵叶子形状像缩小版星辰的怪树,都算他们家地盘。

屋里家具旧是旧了点,但收拾得格外利索。

一张缺了角的石桌,桌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屋顶的瓦片,细看那瓦片缝隙间,竟有极其微弱的符文在缓慢流转。

此时,他奶奶和堂哥厉天策正在西边那间草屋里掰扯。

那草屋看着最不起眼,屋顶的茅草却根根挺直,隐隐透着一种万法不侵的韧性光泽。草屋的主人,正是厉家村的村长——尘老头。

整个厉家村透着一股沉淀了不知多久的暮气与死寂。

村道由黑石板铺成,蜿蜒在同样低矮的石屋间。村中几乎看不到年轻面孔,只有十几个老头老太太,或蹲或坐,散落在各家门口。

这些晒太阳的老家伙们,姿态悠闲,气氛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

村子静得诡异,只有风吹过树时,发出的沙沙声。

草屋里,顶着三根倔强毛的尘老头扯着嗓子嚷嚷。

“哎哟喂!你这死丫头片子打哪儿拐来这么个宝贝疙瘩?太阴圣体啊!可惜啊可惜,我那个不成器的大孙子早就踏上星空古路去别的世界浪了,不然老头子我豁出这张老脸也得凑凑这热闹!”

他的声音不高,却震得草屋梁上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老妇人一听就炸了,二话不说,抄起手边那把看着其貌不扬的柴刀,刀身瞬间腾起一层凝练如实质、生机勃勃又锋芒毕露的翡翠色光焰,裹挟着割裂空间的锐啸,结结实实就剁在尘老头那干巴瘦的身板上。

“锵——嗡!”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伴随着一声低沉嗡鸣,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状扩散开来,吹得百米外池塘水面都荡起了一圈圈规则的涟漪,池底那些灵韵鹅卵石齐齐亮了一下。

“诶嘿~”尘老头得意地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甚至连衣角都没破一点,甚至还嚣张地比了个挑衅的中指。

“就这?一千年前你这破刀就砍不动老子,一千年后?啧啧,你这翡翠天刀是越练越回去喽,气不气?连我这‘不朽天功’的皮都蹭不掉!”

他说话间,那干瘦的躯体仿佛一座亘古神山,气如息渊,连带着脚下的黑石板都微微向下凹陷了几分,又缓缓恢复原状。

“泥马!”老奶奶气得肝儿疼,翡翠天刀光焰暴涨,舞得如同一条咆哮的碧玉蛟龙,边砍边骂。

“老不死的,老娘当年刚成年就被你这老阴比扮猪吃老虎,害得老娘无敌道心差点碎成渣。”

“现在还想截胡老娘的孙媳妇?今儿个老娘倒要看看,是你这老王八壳硬,还是老娘的翡翠天刀利。”

村西口这场面,奇特的很。

一个看着走路都打晃的老太太,挥舞着能切开空间的翡翠天刀,另一个顶着三根毛的干瘦老头,稳如定海神针,竖着中指,满脸欠揍。

这“神仙打架”的热闹瞬间让附近那些“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精神一振。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麻溜儿搬出小板凳、小马扎,强势围观。

甚至有人从怀里摸出了几粒散发着浓郁药香、形如星辰的果子,嘎嘣脆地嗑了起来。

尘老头瞅着人来得差不多了,眼珠一转,猛地振臂高呼:“兄弟姐妹们,都瞧瞧!这小丫头片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捡了个太阴圣体回来,要给她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孙子当媳妇!”

“这事儿,我尘某人第一个不同意!”

他这一嗓子,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连远处山崖上那些暗金色岩石似乎都共鸣般地嗡鸣了一下。

“放你娘的屁!”老妇人彻底急眼了,手腕一翻,翡翠天刀由劈变拍,厚重的刀背裹挟着崩山裂海的力量,“啪”地一声闷响,狠狠砸在尘老头肩膀上。

“嗷呜——!” 刚才还稳如老狗的尘老头,疼得瞬间破功,龇牙咧嘴,嗷嗷叫着上蹿下跳,

每一脚落下,脚下的黑石板都无声地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微裂纹,又在他跳开的瞬间诡异地愈合如初。

围观的老头老太太们本来只想安静吃瓜看戏,没成想这老壁灯直接把火往自己身上引,顿时嘘声一片,夹杂着几声幸灾乐祸的嗤笑。

这老登年轻时就坑同辈,老了又来坑小辈,要不是他那身练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不朽天功”皮糙肉厚,堪称变态。

早就被这群同样深不可测的老家伙们找个月黑风高夜,暴揍一顿后把他头顶最后三根毛都拔了。

那个叼着旱烟的老头,慢悠悠地嘲讽道:“尘老登,要点脸吧,瞅瞅这村子,除了你和厉老太家,谁家还能喊回个喘气的后生?都跟你似的,后辈要么跑没影了,要么……”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池塘里那些银白小鱼,“……要么就不是人样了。你俩自己掐去吧,我们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这两尊大神折腾!万一把我家打坏了,你赔啊?”

尘老头捂着肩膀,对众人的“怯战”行为和揭老底表示极度不屑。

“切!两千岁怎么了?正是该拼该闯、开枝散叶的黄金年龄。没后人?自己努努力造啊!发挥主观能动性懂不懂?”

“要是让这丫头片子得了逞,拐走了万古难寻的太阴圣体,那简直比我家后代全是凡根废物还让我心绞痛啊!” 他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捶得砰砰作响。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