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飘落的霜雪，万年不曾停过，白色雪地映得她白衣胜雪，眉眼间覆着一缕寒意。
“师尊。”
门外传来一声低唤，语气显得低微恭敬。
“进来。“
凌霜月眼皮都未抬，语气淡漠无比。
门被轻轻推开，一身青灰色弟子服的苏清鸢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灵参汤。
她身姿纤细，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
“师尊，该服参汤了。”
苏清鸢将托盘放在寒玉床边的茶几上，动作轻柔生怕惊到师尊。
凌霜月这才缓缓睁眼，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斜眼瞥视了一下。
“今日的参汤，火候差了三分。”
凌霜月淡淡道，指尖一弹，那盏参汤便直直飞向苏清鸢。
苏清鸢来不及反应，滚烫的汤水溅在她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立刻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弟子无能，请师尊责罚。”
“责罚？你这副蠢笨模样，罚你又有何用？浪费本座的时间。”
凌霜月嗤笑一声，从寒玉床上起身，赤足踩在铺着白狐裘的地面上，走到苏清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抬脚轻轻碾过苏清鸢方才被烫伤的手背。
苏清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却依旧维持着叩首的姿势，连一丝痛呼都未曾发出。
“起来吧，把这里收拾干净，若是再弄砸了，便去思过崖面壁三个月，不必再回来了。”
凌霜月收回脚，语气厌烦。
“是，弟子遵命。”
苏清鸢低声应道，缓缓起身，拿起托盘，动作依旧平稳，手背上的红痕在苍白的肌肤上愈发刺眼。
待苏清鸢退下，凌霜月重新坐回卧榻上，眉头微蹙。
不知为何，方才凝聚灵力时，总觉得有一丝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
她运转心法，试图探查丹田，却只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空虚。
“罢了，许是近日修炼过勤，心境有些浮躁。”
凌霜月自语道，并未放在心上。
她乃是碧玄宫中辈分最高的几位峰主之一，仅仅七百余岁，修为便已臻至炼虚中期，放眼整个修仙界，没有几人能够在此年龄达到这般境界，有此境界者皆为千年老怪物。
灵力的些许滞涩，在她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不过，她从未想过，这份微不足道，会在不久的将来，将她从云端狠狠拽下，摔得粉身碎骨。
凌霜月座下共有五名弟子，皆是她早年游历四方时偶然收下的，至于为何收弟子，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大弟子苏清鸢，入门最久，性子沉稳隐忍，资质中上水平，最不得凌霜月待见。
二弟子墨璃，天资中等，却桀骜不驯，时常惹得凌霜月动怒。
三弟子玄酥，一身媚功修的出神入化，常常被人误以为是风流女子，外人不知，那是因为特殊体质的原因，有时引得凌霜月谩骂，甚至心中不悦惩罚于她。
四弟子苍灵，喜种灵草，对待凌霜月的态度几乎视而不见，因此常常被罚。
五弟子云珠，胆小怯懦，入门不过几年，仅有筑基境界，修为进展缓慢，更是被凌霜月视为废物。
这日，凌霜月在演武场检验弟子们的修行。
墨璃演练了一套剑法，虽偶有疏漏，却也算得上凌厉。
凌霜月看在眼里，脸上却毫无表情。
“招式虚浮，灵力涣散，这般水准，也敢在本尊面前献丑？”
凌霜月冷冷点评，丝毫不给她面子。
“师尊，弟子这招流影剑已练至第七重，比起上月已是精进不少……“
墨璃性子本就刚烈，闻言忍不住反驳道。
“精进？“
凌霜月打断她，身影一晃，已欺至墨璃面前，屈指在她肩窝一点。
墨璃只觉一股阴寒之力涌入体内，顿时半边身子麻木，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啊！”
墨璃痛呼出声，额上渗出冷汗。
“在本尊面前，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看来平日里对你太过宽容，才让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去，围着演武场跑一百圈，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再回去。”
凌霜月眼神冰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师尊。”
墨璃咬着牙心中满是怨恨，强忍着剧痛挣扎着起身。
“废物就是废物，看你这副样子，还修什么仙？不如趁早滚下山去，找个凡人嫁了，省得在这里碍眼！“
凌霜月的目光转向一旁的云珠，见她吓得瑟瑟发抖，连剑都握不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会努力的……“
云珠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泪水涟涟。
“努力？就凭你？再过百年，也休想突破金丹境。”
凌霜月目光不屑，趾高气昂的冷笑。
她的视线转而落在苏清鸢身上，苏清鸢站在一旁，安静得像个影子，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凌霜月问道。
“回师尊，已做完。”
苏清鸢垂眸答道。
“拿来给本尊看看。”
苏清鸢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奉上。
“字迹潦草，见解浅陋，枉你入门最早，竟是这副模样。看来，本尊是白养你们这群废物了。”
凌霜月接过，随意翻了几页，便扔回给她，语气不屑。
苏清鸢默默捡起竹简，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哼！玄酥与苍灵呢？她们二人为何没来。”
凌霜月看着三个弟子，心中满是不耐。
“回师尊，三师妹外出做宗门任务，四师妹在闭关修行。”
苏清鸢行了一礼，淡漠的说道。
“一个怕不是出门勾引人去了，一个怕不是被药草毒死了，天天游手好闲不知修炼，真是一群废物！”
想她凌霜月，乃是天纵奇才，年仅七百便已晋入炼虚境，何等风光。
却偏偏收了这么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个个愚钝不堪，简直是丢尽了她的脸面。
“都给本尊滚下去！三日之内，若是再无长进，便都给我滚出碧玄宫！”
凌霜月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什么脏东西。
三名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墨璃捂着肩膀，步履蹒跚。
云珠抽泣着，泪水不断，唯有苏清鸢，依旧走得平稳，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