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主义。

制约束缚住太多人的自由和思考。

就像老式挂钟的每一个齿轮都要严丝合缝的咬合,绝对主义是要把活水冻成冰尺的执念,却还要丈量永远流动的江河。

南洪淼相信不论是天才少女南思钰还是他自己,在权利和各方势力的裹挟下都是身不由己的。

王家小少爷看上了南思钰是机会,他虽然现在在议会和决议中有一席之地,但这终究只是暂时的。

他无法保证每次换届都是南家的人掌握话语权,即便他们家族是议员世家,即便南思钰有再高的天赋,他也无法保证南思钰今后不会被疯狂针对至死。

盯着他们的人可太多了。

南思钰又是他的独女。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

身为女性的南思钰会不会被群狼撕成碎片。

那些觊觎她天赋、容颜、身体的世家子弟可不会心平气和的求亲了。

“王家最近的产业很不景气吧。”

南思钰抛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南洪淼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是不是...早到了阮氏财团的打压和何氏的针对?”

“思钰...这些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没有否认。这本身就是一种承认。

“我从哪里知道的并不重要,”南思钰手中的茶已经完全冷掉了,但她还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重要的是那个小少爷现在是否已经自顾不暇了呢?”

南洪淼死死的盯着南思钰那双冰冷的红眸,想要从其中看出什么,那双眼睛与自己如出一辙,带着上位者的冷酷与傲慢。

“我知道,何家那个小姑娘和阮氏的千金都在这所学校,”南洪淼显然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恢复如初“我想告诉你的是,再美妙的友谊都比不上血脉的羁绊,只有成为一家人,才能相互托付。”

“据我所知...何家和阮氏的继承人都是女孩子吧。”

南思钰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逻辑自洽,她也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

但...她是南思钰啊,她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由可笑的联姻决定。

“父亲...你老了。”

南洪淼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即便是百般不情愿,她也会站在利益至上的角度看待问题。

怎样做是最优解,怎样做更有利于自身未来发展。

二人不在言语,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实际上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很简单,相互抛出筹码然后选择其中的最优解即可。

许久...南洪淼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这周日...王家那小子会来提亲,你好自为之吧。”

南洪淼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沉重,也夹杂着一丝被女儿“你老了”三字刺中后的疲惫与疏离。

他不再试图说服,也不再等待回应。

该说的、该试探的、该被揭露的,都已摊开在这间冰冷的学生会办公室里。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散尽后的死寂,以及一种父女之间无形的、冰冷的决裂感。

说罢,他不再看南思钰一眼,径直转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走向门口。实木门被拉开,走廊外青春洋溢的喧嚣如同潮水般短暂涌入,瞬间又被沉重的关门声“砰”地一声彻底隔绝。

“唉~”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是不枉费自己上次在何家喝到昏迷换来的筹码。

最起码还能在拖几天。

她的理智告诉她,父亲的安排确实是无可挑剔,但生理和心理上都难以接受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当做筹码草草决定。

仅凭她一个人是无法改变现状的。

这个认知沉重如铅。何家与阮氏?她们或许是朋友,但在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利益面前,这份校园里的情谊脆弱得像清晨的露珠。

她们不可能为了她这个“陌生人”,去与虎视眈眈的王家,乃至其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撕破脸皮。人终究是逐利的。

“希望还能在拖一段时间...”

南思钰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是期待王家在提亲前彻底崩塌?期待父亲突然心软?还是期待…某个未知的变数?这模糊的期待本身,对她这样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来说,就是一种令人焦躁的煎熬。

她疲惫地闭上眼,猩红的眼眸被眼帘遮盖,只留下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贴上冰凉的玻璃,试图汲取一丝冷静。

窗外,午后的阳光给校园镀上一层慵懒的金辉。学生们三两成群,嬉笑打闹,青春的气息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人都是漂泊在海浪中心的一直小船,在风浪中身不由己甚至是不堪一击。

即便她是天才少女。

————

“师傅,谢谢你们!你们辛苦啦!”

这几天,苍白有事没事就来中控和物资保障这边混个脸熟,用自己的工资给这些师傅们买点水啊或者是带一些便利店的盒饭。

少女穿着普通的校服,外面系着简单的白色围裙,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和煦的对待每一个师傅。

她相信,这样能够让这些师傅们在顾璃陌上台的时候能够照顾她一点。

“哎哟,小姑娘,又麻烦你!”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自己带了水!”

“就是,你这天天送,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面对这个穿着干净校服、系着围裙、笑容甜美的“世家小姐”,他们的反应起初是惊讶和局促的。有人连忙摆手拒绝,有人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眼睛里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茫然。

世家子弟,对他们这些底层工人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才是常态。这样放下身段,自掏腰包来“慰问”的,实在少见。

你说苍白不是“世家小姐”?

那不可能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她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她的轮廓。她的皮肤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皙,细腻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在汗水的浸润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看不见一丝风吹日晒的粗糙痕迹。脸颊透着自然的红晕,如同初绽的桃花瓣。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被精心养护过的精致感,绝非普通人家能够出现的。

“师傅,到时候可别掉链子哦~”苍白用带着俏皮的声音叮嘱道。

她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和煦得像初夏的风。汗水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几滴晶莹的汗珠挂在娇俏的鼻尖上,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因那如玉的肌肤衬得格外剔透,增添了几分真实的活力与…脆弱感?是的,就是这种精致与汗水、善意与笨拙交织出的脆弱感,让人无法对她的要求硬起心肠拒绝。

“放心!小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支持顾同学!”一个年轻工人拍着胸脯保证,引来几声附和。苍白脸上的笑容更盛,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真诚。

就在这时——

“亲爱的!”

一声清亮又带着毫不掩饰亲昵的呼唤穿透了工地的嘈杂。一道身影如同欢快的小鹿,从旁边的林荫道上飞扑过来,目标明确地冲向苍白。

顾璃陌。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在苍白和几位工人师傅惊愕的目光中,不由分说地抱住了苍白。

“公共场合,还请顾同学自重!”

苍白的身体在顾璃陌的怀抱里瞬间僵硬,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如同白玉染上了霞光。她试图挣脱,但顾璃陌抱得很紧,还把脸在她肩窝蹭了蹭。

“哎呀,抱一下怎么了嘛!”顾璃陌毫不在意,声音带着撒娇般的嗔怪,完全无视了周围工人师傅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和苍白那越来越红的耳尖,“辛苦啦我的苍白!就知道你最好了!”

苍白很想逃,但这树袋熊一般热情的顾璃陌让她挣脱不开,只能僵硬的转移话题。

“顾同学啊,周六就要上台演出了,你不好好准备准备吗?”

“哎呀~这就是我吃饭的功夫你就放心吧!”顾璃陌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她显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弃与苍白贴在一起的机会。

“对了,苍白...你...会乐器吗?”

苍白显然愣了一下,呆呆的回答道:“会一点点吉他,怎么了嘛?”

“太好啦!”顾璃陌欢呼一声,抱得更紧了。

苍白感觉自己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实际上...我的队友们似乎都有事的样子,所以能不能请苍白同学给我做吉他伴唱呢?”

苍白张了张嘴,看着顾璃陌那充满希冀、不容拒绝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和纵容。

“好吧...”

顾璃陌的队友根本就不忙,但她知道。

苍白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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