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本章前,建议搜索《Judgment Day》(审判日)作为背景音乐~)
窒息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幽暗与冰冷。
阿斯特莉雅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坠,穿过一层又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坚守的信念、滚烫的情感,都在这个过程中被一一剥离,最终化作虚无。
“亲爱的……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
“就叫阿斯特莉雅吧,纯洁、无私,公理与正义的守护者……”
“拥有神圣之美与星辰之力的少女么……”
恍然间,一对年轻夫妇的身影出现在阿斯特莉雅的脑海中。
虽然脸庞模糊不清,但那份熟悉的温柔,让她依旧认出是自己的父母。
她想上前拥抱他们,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她想开口呼唤,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无声地旁观着。
然后,画面破碎,重组。
“母亲,父亲,这是什么?长得好丑,就像个猴子……”
一名金发小女孩扒在床边,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刚从母亲肚子里钻出来,皱巴巴的小东西。
“阿斯特莉雅,可不能这么说你的妹妹……”
“身为姐姐,阿斯特莉雅要好好保护小琳娜哦……”
是啊……要保护妹妹。
阿斯特莉雅依旧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
但她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自己恐怕是要死了。
传说,人只有在濒死之际,才会看到过往的回忆。
原来是真的……
画面再次转变。
王宫的大殿里,已经步入中年的双亲将一把精致的格斗短剑交到阿斯特莉雅手中,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歉意。
那时的她,刚刚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
“很抱歉,阿斯特莉雅,我们无法改变大臣和人们对你的看法……”
“这把短剑是母亲的母亲,流传下来的,还请你用它替母亲保护瓦洛兰王国,辅佐你的妹妹……”
嘱咐过后,两人翻身上马,带着最后一支精锐部队,头也不回地奔赴边境,抵抗兽人的入侵。
阿斯特莉雅看着那两道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撕心裂肺的冲动,想要伸出手,将他们留下。
别去!
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无论阿斯特莉雅如何挣扎,身体依旧不听使唤。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的背影,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
渐渐的,她放弃了挣扎,任由那股无力感将自己彻底吞噬。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拦住了又能怎样呢?
经历连年战争,瓦洛兰早已国库空虚,可战之兵所剩无几。
落日堡这一万士兵,几乎是全国五分之一的军事力量。
若是真如温迪所说,这次兽人有十几万大军压境。
那仅凭塞拉将军和那道刚刚建好的水泥墙,真的能守住吗?
恐怕……守不住吧。
抱歉,母亲、父亲。
我没有成长为你们期望的美丽女性,也没有保护好瓦洛兰和妹妹……
就连温迪……我都没有守护好……
阿斯特莉雅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轮廓越来越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
就在此时,又一副全新的画面突兀地出现。
那是一场人类各国贵族汇聚在圣城的交际宴会。
水晶吊灯下,衣着华丽的贵族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而她,则像个异类,独自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正笨拙地将自己藏进阴影里。
“请问您是阿斯特莉雅殿下吗?”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受惊般抬起头,看到一个俊美得不像话的男孩,正端着两杯果酒,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是,是的,您是?”
“哈哈,你叫我温迪就好,我是你们邻居,骁骑王国的王子啦!”
“王,王子?!您,您不嫌弃我这副丑陋的容貌吗?”她紧张得几乎咬到舌头,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藏得更深。
“‘丑陋’么?”小王子眨了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虽然世间的审美如此,但我心里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你这种类型的容貌才是真的美丽!”
贵族们刻意避开的角落里,一个有些自来熟的男孩,与一个极度自卑的少女,就这样笨拙地开启了对话,逐渐欢声笑语起来。
望着那段遥远而珍贵的记忆,阿斯特莉雅那早已干涸的眼角,竟再次流下滚烫的泪水。
原来……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就已经喜欢上温迪了么?
可是现在……
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明明可以在一起的,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妨碍我!!!
“明明已经留手了,但还是死掉了么?”妖艳的女牧师松开手掌,任由那具已经失去呼吸的丰腴躯体,像个破布娃娃般摔进泥土。
她故作悲悯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啧啧啧,真是个废物!”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兴阑珊地小声嘟哝道:“枉我还期待你能成为魔女来着,果然还是需要魔王大人的‘圣剑’来孵化么?”
说完,她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走向一旁眼神空洞的温迪,准备带着这个新玩具,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背对着王女的刹那。
天,突然黑了。
不,并非是乌云蔽月的那种黑。
而是一种粘稠的、纯粹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彻底吞噬的绝对黑暗,毫无征兆地笼罩了这片大地。上一秒还清晰可见的月华与星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一阵沉重、压抑的巨响,从女牧师的身后传来,仿佛有什么洪荒巨兽的心脏,正在苏醒。
“咚咚!”
“咚咚!”
“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震得空气都在嗡鸣。
然而,面对这等惊奇异象,女牧师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恐惧。
恰恰相反,她那张绝美的脸蛋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嘴角诡异地裂开,几乎要扬到耳根。
“我就知道!我就知……”
噗嗤!
话音戛然而止。
鲜血,在极致黑暗中,轰然炸开。
女牧师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缓缓低下头。
她的胸口,出现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一只白皙、纤细,却缠绕着不详暗紫色纹路的手,从那个洞里探出,正牢牢地抓着一颗还在搏动的心脏。
并且,还在缓缓转动,研磨着。
在剧痛钻入脑子的瞬间,一缕带着几分慵懒而悠然的感叹,在她耳畔响起。
“你刚刚打得我……真是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