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借口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阿斯特莉雅动了动沾满血污的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迪带来了那么多……可自己,除了给他带来麻烦和难堪,还能给他什么?

“所以殿下,您究竟能给温迪王子带来什么呢?”女牧师似乎很享受,阿斯特莉雅脸上那份混杂着痛苦与迷茫的神情。

她伸手,五指插进那沾满泥土与草屑的金色发丝里,猛地向上一扯,将王女的脸强行提到自己面前,继续加大力度。

“其实,身为骁骑王国的幸存者,温迪王子终究要找一个靠山的,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言,阿斯特莉雅已经涣散的瞳孔骤然一缩,无声地望向牧师。显然,这番话精准地戳中她内心深处,那个一直以来都在刻意逃避的禁区。

“因为,温迪作为王室的唯一血脉,他的孩子,必将继承他的姓氏,回到故乡,重建国家,成为新的君王。而你,阿斯特莉雅·瓦洛兰,身为瓦洛兰王国的第一王女,如若与温迪王子结合,那骁骑王国的土地该由哪一方来继承呢?到底是骁骑王国,还是……瓦洛兰王国呢?”

说完,女牧师等待着王女的回答,那双妖异的紫眸里,满是看好戏的期待。

“当然是骁骑……”

阿斯特莉雅下意识地张口回应,可那几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

为了重建故土,为了延续血脉,温迪的另一半,必须入赘骁骑王国,成为地位等同于王夫的亲王。

可自己的身份……是瓦洛兰王国的第一王女!

虽然被妹妹排挤,流放北境,可她身上流淌的,依旧是瓦洛兰王室最高贵的血脉!让她入赘他国,整个瓦洛兰王国会怎么看她?整个埃拉希亚大陆的贵族们,又会如何嘲笑她?

一个不满足于国内地位,跑到邻国去做上门亲王的无耻女人?

一个心怀不轨,妄图借此机会吞并骁骑王国的阴险野心家?

到那时,流言蜚语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而瓦洛兰国内那些虎视眈眈的野心家,更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以“保护王女”之名,行蚕食骁骑王国之实。

难道……难道自己和温迪,真的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一起吗?

这个认知,狠狠钻进阿斯特莉雅的心中。她本就没有多少政治细胞,此刻大脑更是一片浆糊,想要得出一个让自己不那么痛苦的结论,简直难如登天。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对吗?”女牧师似乎对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极为满意,兴致也来了,越说越兴奋。

不知何时,那双原本妩媚的紫色眼眸,已经彻底化作不祥的暗红色,犹如深渊魔族的凝视,充斥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还有你最引以为傲的身份,‘瓦洛兰第一王女殿下’?”

“哈!一个被王都排挤,被亲妹妹像垃圾一样丢到这不毛之地的所谓王女?它有什么用?让温迪陪你在这冰冷的北境啃着黑面包喝西北风?让他看着你和你的士兵,被几十万狂暴的兽人撕成碎片?还是说,你连一个名分都不想给,就想这么白嫖他的一切,把他永远当成你圈养在落日堡的金丝雀?”

阿斯特莉雅被提着头发,半悬在空中,鲜血与泪水混合着泥土,从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紧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那屈辱的痛楚,在四肢百骸蔓延。

见王女殿下不发一言,女牧师更是得寸进尺,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残忍口吻笑道:“你以为他那些赞美是真心的?那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亡国王子,为了活下去,为了寻求你的庇护,所说的漂亮话罢了。认清现实吧,你给不了他任何东西!”

女牧师的嗓音陡然拔高,如同最终的审判。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柄攻城巨锤,狠狠砸在阿斯特莉雅那即将崩塌的信念之上。

“你能给他什么?是这片只有无尽战争和凛冽寒风的苦寒之地?还是一个被全天下人耻笑的‘丑陋’妻君?跟着你,他只能永远活在阴谋与危险之中,最终被你的愚蠢和弱小所连累,被那些兽人,连同你一起,撕成一堆模糊的血肉!”

“而我,”女牧师松开阿斯特莉雅的头发,任由她像条死狗般摔在地上。另一只手则揽过身旁温迪的脖子,在那双迷离的桃花眼注视下,肆意吻了上去,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啧啧”声。

阿斯特莉雅的视野瞬间被血色与泪水模糊,她只能看到两道身影在月下紧紧相融,听到那刺耳的“胜利宣言”。

“啵”的一声轻响后,女牧师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我的身份,能带他去圣城,向教皇陛下寻求最可靠的建国支持。我的肉体,能让他品尝到这个世界上最极致、最销魂的欢愉。我的职业,能让他永远远离疾病与伤痛,甚至青春永驻。”

女牧师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王女,用近乎悲悯的口吻,给出了最终的裁决。

“阿斯特莉雅,承认吧。”

“你,配不上他。”

轰——!!!

阿斯特莉雅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支撑着整个世界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武力、身份、容貌、爱情,骑士道……

她所坚守的一切,她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女人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撕得粉碎,踩在脚下,再狠狠地碾成一滩谁也不会在意的尘埃。

原来……自己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原来……自己带给温迪的,只有拖累和危险。

原来……温迪对自己所有的好,都只是……逢场作戏。

那双曾如北境星辰般璀璨明亮的碧绿眼眸,光芒,在一点,一点地熄灭,最终化作一片死寂而空洞的灰。

女牧师看着阿斯特莉雅那副灵魂彻底死去的模样,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这个玩具,已经被玩坏了。

她蹲下身,最后怜悯而鄙夷地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然后掐住王女柔嫩的脖颈。

一点一点……

提高、收紧……

“永别了……愚蠢又丑陋的,人生败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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