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宁砚晞和宁晚吟消失的地方，空间微微扭曲，江禇河的身影忽然浮现，他扫视周围，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向着四周铺开。
“气息分明就是在这里彻底断绝了。”江禇河眉头一锁，指尖掐诀，眼前的空气仿佛水面般波动起来，渐渐地，一幅模糊的景象在他面前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仙青莺面无表情地抽回染血长枪，以及陈离缓缓倒下，失去所有生机的身影。
“竟然真的死了？”江禇河脸上掠过一丝意外，但想了想，陈离之前虽然有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却始终避免正面交锋，说明确实不是九境，被杀死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一来，那个青莺，一人便独得了两道机缘。”
江禇河此行抢到了那头白色灵兔，武疆夺得了那株古树，忘大师则拿到了最后的雷珠。
唯有白闫和净光上人一无所获。
“此女来历神秘，出去之后，一定要查清她的根脚。”
不过，无论如何，此行他已有所得，最该着急上火的是空手而归的白闫和净光上人。
很快，江禇河的身影再次融入空间，消失不见。
诡异的是，自始至终，他都从未想起过宁砚晞和宁晚吟的存在。
……
与此同时，仙殿之外，一处幽静的翠绿竹林深处。
本该生机断绝的陈离，此刻却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
他双目微阖，周身气息虽然有些虚浮，却远非濒死之态，破碎的衣襟下，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透着一股强大的生机。
在他身侧不远处，青莺竟是一直持枪护卫着。
陈离缓缓睁开眼，看向青莺，笑道：“青莺，我之前还担心你演不好，没想到你下手是真不含糊。”
他有理由怀疑青莺是在趁机发泄某些小情绪。
不过，那贯穿心口的一枪，看似致命，其实护住了陈离心脉，陈离所谓的燃烧本源也只是障眼法，若不做得如此逼真，很难骗得过宁砚晞。
“主人，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而已。”这是青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毫无起伏，就如同她的神情一样。
陈离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主人。”
青莺只是沉默以对。
陈离深知青莺的性子，她认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哪怕是他也不行。
青莺的情感天生有缺，所以极少言语，在陈离面前已算话多，若遇上旁人，能动手解决的，她绝不会浪费半个字。
而青莺，同样是种子之一，而且是陈离极早期发现的种子，那是在一座与世隔绝小天地中。
两人经历了许多，大致经过便是陈离助她觉醒体内潜藏的远古鸾凤血脉，并且帮她突破九境，最后把她带了出来。
然而，当陈离完成使命准备离开时，却怎么也甩不掉青莺，青莺的执着超乎想象，她竟以自毁大道为威胁，只求陈离不要将她丢下。
最终，陈离只能退而求其次，给青莺安排了一个任务，并承诺只要她完成这个任务，便可来寻他。
好说歹说，才让这块青莺勉强答应。
不久前，青莺终于完成任务，第一时间便循着陈离留下的印记找了过来，而陈离正需要假死来脱身，所以也就答应了。
陈离其实希望青莺能像沈月禾那样独立成长，但也觉得，能隔几年见上一面，似乎也不错。
毕竟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是有些担心青莺的。
他当然不会真的只将她们当作种子看待，也会有自己的情感。
“主人，这是你要的东西。”
青莺拿出了两件物品，正是那卷流淌着大道真文的道书，以及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
江禇河等人绝不会想到，陈离早已将仙殿机缘的信息告知了青莺，所以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多拿走一道机缘。
若非陈离知道过犹不及，青莺甚至有能力将所有机缘席卷一空，不过如果真这么做了的话，就没那么轻松脱身了。
这两样东西都是不逊于明镜空流的存在，对陈离也有大用，已远超预期。
“此地不宜久留，青莺，我们该离开焚天域了。”陈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此刻仙殿尚未关闭，里面的人无法出来，正是远遁的最佳时机。
“主人，我们去哪？”青莺简洁地问道。
陈离放弃了纠正称呼的念头，望向西北方向，“飘雪域。”
“好。”青莺应声，一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抓住陈离的手臂，她身为九境，遁速远非陈离此刻状态可比。
焚天域与飘雪域相隔很远，以陈离目前的状态，全力赶路至少需月余时间，有青莺在，无疑能节省大量时间。
然而，刚刚离开焚天域边界，青莺便毫无征兆地放缓了速度，径直朝着下方的山谷落去。
“怎么了？”陈离问道。
青莺稳稳落地，松开陈离的手臂，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我累了。”
陈离瞬间明白了她的“小心思”，她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所以才想了这个蹩脚借口，他笑了笑，没有戳破，只是环顾四周景色，点了点头：“嗯，歇息片刻也好。”
青莺默默走到一块干净的岩石旁坐下，抱着她的长枪，目光却一直落在陈离身上，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空白都补回来。
山谷里微风习习，带来草木的清香。
短暂的沉默后，青莺忽然开口，“主人，之前仙殿里，那两个女子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吗？”
她虽不知“种子”的事情，但也猜到了一些东西。
陈离走到她身边坐下，“只有其中一个是，但她们两个，我都进行了培养。”
“她们看到主人死的时候，哭得很伤心。”
“这是她们必须经历的。”
青莺静静地听着，眸子看着陈离的侧脸，道：“主人，你总是能让女人为你哭。”
陈离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表情的青莺，看来太久没见，青莺确实攒了不少小脾气，她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倏然抬头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天幕之上，竟凭空飘洒下无数色彩缤纷的花瓣。
而在那漫天花雨的中心，更高远的云端之上，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悄然凝立，她身披轻纱，容颜隐在朦胧的光晕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此刻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牢牢锁定了山谷中的陈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