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薇薇安就这样简单的靠着可能会不舒服,于是我想要用手揽住她的身体做她的支撑。
最开始薇薇安对我的行为有些不适,不过后来就开始放心地依靠着我了。
她起初的僵硬我能感觉到,像只刚被抓进笼子的野鹊。
于是我的手挪到了她腰背那儿,轻轻地拢住——这样她就不用绷着劲了,整个人像解开了束缚的线绳,彻底松弛下来,温热的气息一下下喷在我锁骨那块皮肤上。
“……谢谢,安妮。”她含混地嘟囔,嘴角放松地翘了一下,像晒化的黄油。
艾米微微低着头,眼里有种莫名的情绪,我并不明白艾米现在的内心到底有多么复杂。
艾米注意到了我在看她后,也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想要回应我疑惑与担忧的目光,可是并没有达到效果。
我和艾米彼此之间只是用眼神简单的交流着,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压下艾米心中的不安,思索再三之后,我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笨拙地伸了过去,将艾米放在腹前的搅在一起,冰块一样的双手握住,担心,困惑,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塞给她些什么。
我担心握得太紧,会捏碎些什么,又害怕握的太松,怕她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指尖传来她轻轻、几乎是看不见的颤抖。我想说点什么,说“别怕,有我在”,但这句话干巴巴的,还没出口就觉得单薄。我能做的……好像一直就只有这样。
守在她身边,像一堵不怎么挡风的墙,或者一把生锈但还算结实的旧伞。
我没有其他的什么能力,唯独能做的就只是保护好艾米,并给予她安全感。
好在王国的国道还算平稳,旅途之中也没有什么意外,毕竟教廷的牧师们虽然经常吃素,但也不代表他们真的是吃素的。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静谧,唯有车轮碾过国道的规律声响和两匹健马偶尔的响鼻打破这片安静。
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背倚靠着车厢壁,双腿随意伸展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
薇薇安的头沉沉地枕在我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一种全然的放松。
刚才她还僵硬着身体,现在整个人几乎软倒在我身侧,呼吸均匀而悠长,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搁在我腿上。
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重量,沉甸甸的,是精神和体力双重透支后的彻底松懈。我分出的一只手,虚揽着她的腰背,固定住她不至于在颠簸中滑落——这是我仅能理解的“舒适”。
朋友…一个不太熟悉的概念,但薇薇安帮过我们,这就足够了,我理应提供此刻的支撑。
另一边,艾米蜷缩着身体坐在靠近车厢门的位置,当握住她的手后才发现,即使在温暖的车厢里,她的指尖依然透着一股凉意,像是在冰水里浸过。
她安静地任由我握着,没有抗拒,甚至没有回握的力气,只是微微低着头。
我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下,掩盖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那不像单纯的恐惧,更像某种被碾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东西。她对上我探寻的目光时,勉强牵扯起嘴角的笑容,弧度僵硬得如同木偶。
这份复杂于我而言,如同读一本无法理解的异族文字。情感的波涛汹涌是别人的河流,我只能在岸边观看。
窗外的风景被疾驰的马车拉成模糊的色块。
偶尔经过村庄,炊烟在黄昏的天色中袅袅升起,一片安宁的景象,恍如隔世。很难想象这片土地的另一端正被魔物与战火撕裂。
国道笔直地通向远方,确实如我所想,还算平稳。这多亏了前面驾车的牧师兄弟们,他们身上的神圣气息和毫不掩饰的威慑力如同无形的屏障,将可能的麻烦远远隔开。
教廷的牧师们…平时诵经祷告,温和可亲,但牵涉到职责和受庇护者的安全时,他们展露的锋芒足以让任何有眼力的宵小退避三舍。这让我省心不少。
我的视线从窗外掠过的平静田野,落回车厢内。
薇薇安因放松而微微张开的嘴唇,额角被汗水和灰尘粘住的几缕棕色发丝,卸下所有防备后显得有些格外年轻的侧脸。她像一块终于找到依靠的浮木,沉入短暂的安眠。
艾米在我掌心下轻微颤抖的手指,像受惊小鸟的翅膀,即便努力收敛也无法完全静止。
她的双肩微微耸着,那不是一个舒适的姿态,更像一种自我保护的收紧。那片笼罩着她的阴影,我无法驱散,只能用掌心的稳定和存在感勉强压下一角。
感受着肩上薇薇安的重量和掌中艾米的微凉,一种从未有过的思绪在我这名为“思考”状态的脑中掠过。
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艾米手背上因为之前的逃亡和忙碌而残留的细小划痕和灰尘。
这点微弱的刺激似乎让她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或许,这就是“陪伴”的意思?在安静的车厢里,提供一份无需言语的确定。她们需要休息,需要时间舔舐伤口或积蓄力量。
而我能做的,就是在她们需要的时刻,像一块无法被撼动的磐石一样,保持不动,保持稳固,保持存在。
不会疲惫的身体,在此刻,却是最合适的形状。窗外的暮色渐深,车轮声单调而规律地敲打着路面,像一首关于庇护的催眠曲。
车厢的轻微摇晃如同催眠的钟摆,薇薇安的呼吸平稳地拂过我的颈侧,艾米的手指在我掌下也不再那么冰冷僵硬,仿佛汲取了丁点暖意。暮色为窗外的平原镀上朦胧的金边,宁静得竟有些虚伪。
今后应该去往哪里呢,维利卡拉现在是肯定回不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往哪里,不过我想,艾米去哪,我就去哪吧。
想到那些之前的人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愿他们都能够好好的活下来吧,至于米娅小姐,她那么强大,肯定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的,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再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