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我在你去柜台操作的时候,趁机混进助教的队伍里。”
台球助教——那是一个神奇的职业。
完全由年轻貌美的女性构成,在台球室工作、也确实会打台球,但她们的主业却不是辅助和教学,而是让光临的顾客另有所图——大概永远只能停留在想象中的那种另有所图。她们穿着布料少少的衣裙,在俯身打球时总会不经意展现出雪白圆润的胸口,或是拱起展露无遗的腰臀曲线,具体取决于客人站在哪个方向。这个职业发展到现代,衍生出了电竞陪玩这一赛博世界的分支,但台球领域的基本盘并没有失掉。
她们和电竞陪玩最大的不同是,陪玩和老板是同阵营双排,一般负责担任辅助角色,只要在老板发力时夹着嗓子猛猛夸,提供情绪价值就够了;而在台球桌上,助教和老板是对抗方,因此技术必须比常人高出一个等级,才能打出恰到好处的招待台球,让老板赢得稍有挑战,大饱眼福的同时得到自我实现欲的满足。
年轻女生如何拥有这么高超的技术呢?当然是从小就被黄毛男友带着翘课打球练出来的。
类似自费岗前培训,或者某种职业学校的车间实习吧……往往初中时就决定了自己将来的职业路线。
任华织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夏空的伪装必然暴露,第一是因为她根本没那技术——这倒是小问题,毕竟不会真的上去服务谁;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理由是,她那三好学生的气质根本遮掩不住,穿一身不知道从哪个cosplay店买的小白裙,表情严肃得跟准备上台领奖似的。
无所谓了,大不了就直接变身打将出去,最多也就是一个打草惊蛇的后果,到时候司警官问责起来,反正也不是任华织提出来的计划。
撇清责任的任华织神清气爽,就走进了台球室的狭窄胡同。
推门进去,昏暗的灯光下,整齐排列着四张台球桌。柜台在正对门方向的最深处,桌上铺开一排饮料和啤酒,还有一台过了时的大屁股电视,低劣的像素正转播不知道哪场台球比赛。
任华织略略扫过一眼,就知道潜入计划失败了。
这个破台球室……根本没有助教啊!
柜台后方,在躺椅里打盹的老板听到开门的动静,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老板,开一桌。”任华织冷静地说道。
“哦,14块一小时,枪在右手边柱子上挂着,自己拿。”
他又躺了回去。
任华织往右手边看去,承重柱上贴着木质框架,五根台球杆就挂在里面。怎么不是真枪啊?有点失望。这里就该出现真枪然后老板突然袭击过来,剧情才会刺激一点吧。
“好嘞。”她扫码付款,随便挑出一根。
老板这么没有警惕性倒是方便了行动,但是……有点奇怪。
柜台后面并没有进入其他房间的门,整个逼仄的室内空间一览无余,拢共二三十平米的小破房子,根本没有可供邪恶结社秘密活动的地方。
暗门、机关、甚至涉及到梦魇不可思议力量的传送阵?
这是个从明清时期就存在的贫民聚居区,布局设计积重难返,前后左右的墙壁外面可能就是别人家的卧室,就算他有那个力量和手段制造推理小说规模的秘密通道,也没办法把门开到别人家里去啊!除非他们把周围一片都买了下来,这么大动干戈的产权交接,那就该引起警场其他部门的注意了。
此时夏空也偷偷摸摸溜了进来,看到任华织露出好像弄错了的表情摇了摇头,还有点不信邪,想小声争辩几句,却听到柜台后传来一声:
“你们是魔法少女吧。”
“————!”
“找错地方了,这里是对策科情报站。”
“呃。”
任华织和夏空面面相觑。
“看看你的假情报,这下丢人丢大了吧。”任华织说。
夏空接下黑锅,红着脸低下了头。
然而实际上任华织想的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藏着一个点位,对策科的工作是越来越不露声色了,什么时候正式改名魔法少女对策科啊?下次让我在讨伐梦魇时遇到你们,文件都给你们涂改掉,必须打你们脸!
“不好意思,影响你们工作了,那我们先走了,我们不打扰……”
任华织连桌位费14块巨款都不要了,推着夏空就往门外走。
“等等。”
然而却被伪装成店老板的对策科干员叫住了。
“司警官把我提前安排在这里,接应之后的行动。你们可以叫我小黄。”
小黄?任华织有点印象。好像是司警官的跟屁虫,去年刚从警校毕业就被调剂进入对策科的倒霉蛋,原来他已经得到老司信任,可以独当一面了啊。
任华织倒是想和年轻小同志(比她大五岁)交流,但随即想到自己本体出现在这里很尴尬,最后只能熟练地施压道:“司警官和我们说的只是‘怀疑有非法活动’,原来已经把人派来蹲点了?他倒是准备充分。”
“这个嘛……”
小黄额头淌下一滴冷汗。
这是不是透露机密了啊?司警官没说过魔法少女会提前来,所以他也没做预案,看到是盟友就坦白了。现在被任华织一提醒就回过味儿,表情也变得有点僵硬。
“今天我们过来的事,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的话,我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也知道你警号多少……”
小黄吃力地点点头。
任华织赶紧推着不明就里的夏空离开台球室,躲到了旁边的小便利店门口。
“吓死我了,差点就谈崩了。”
“谈崩?什么谈崩?对策科不是我们的战友吗?”夏空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能不能别搞得像那徐盼盼一样呆头呆脑的,将来把茶会带到沟里去怎么办?”任华织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对策科一直在调查和戒备魔法少女,暗地里的反制措施都不知道更新几个版本了,就等什么时候出来一个失控暴走的魔法少女给他们递话柄,就能像其他城市一样强硬地将茶会收归官方。拿了官方的好处,你这辈子就是体制内的魔法少女了,权利伴随着义务,想退役回家都要报审批!”
“怎么会……”夏空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没有什么怎么会。我这话很不政治正确,但落到每个魔法少女身上,我希望你们都能贯彻自己的想法,即使选择成为「体系」的一部分,也要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夏空却缓缓抬起手,越过任华织的肩膀,指向了她身后的窄街。
“梦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人口这么密集的地方……我没带狩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