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宿醉后的脑袋感觉就像是被塞进了一台开足马力的破壁机,脑瓜子嗡嗡作响,搅得意识一片混沌。

我强撑着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闯进一片令人窒息的花里胡哨——粉得发腻的蕾丝窗帘,同款风格的床幔,还有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水味。

嘶……

这甲方安排的酒店品味真他妈独特。我下意识地想揉揉快要炸开的太阳穴,但在我抬起手臂时……

等等,这胳膊……细得离谱,白得晃眼,皮肤细腻得不像话,手臂抬起的瞬间却僵在半空。

一股冰冷的战栗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宿醉的混沌被瞬间驱散。

我猛地低头,视线所及,是印着卡通草莓图案的、明显属于少女的丝质睡衣,胸口那点微妙的隆起更是让我头皮发麻。

“卧槽!”一个粗哑低沉的男声,本该是我用了二十多年的熟悉音色,此刻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硬生生扭曲成一个陌生、清亮、甚至带着点软糯的惊叫。

等等?这声音……是我发出来的?!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梳妆台那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脸,小巧的瓜子脸,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杏眼因为惊恐瞪得溜圆,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唇色是浅淡的樱花粉。

黑长直的发丝柔顺地垂落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楚楚可怜,活脱脱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这,这尼玛是怎么回事?”我还在为这巨大的变化而感到诧异时,忽然一股陌生的记忆完全不讲任何道理的涌入我的大脑。

林晚歌……

Galgame游戏《星空恋曲》的角色,是一个天生的身娇体弱易推倒的病弱少女,她也是男主辰宇的青梅竹马,一直以来都在为他默默付出,但最后惨遭男主抛弃,最终的结果居然是在冰冷的病床上孤独病死……而眼前镜子里这张脸,正是那个开局就注定BE的败犬女配!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这简直比通宵改方案后被那些混蛋甲方打回三十次还要操蛋!比项目临上线发现核心代码被误删还要绝望!

我,一个在996福报里摸爬滚打、信奉“要么卷死别人,要么被别人卷死”的钢铁社畜,超级卷王,居然穿成了这种身娇体弱、结局凄惨的纸片人?

额啊!真是造孽啊!我就算宁愿被卷死也不愿意被病死啊!

“叮铃铃——”

床头柜上,一个同样缀满蕾丝花边的手机上的闹钟骤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像针一样扎着我的耳膜,也彻底粉碎了我最后一丝“这一定是噩梦”的侥幸。

开学日。游戏开始的起点。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恐慌和一种近乎荒诞的愤怒。

不行,不能慌。

既然已经掉进这坑爹的剧情里,那就得按规则来——让那个叫辰宇的男主向我告白,改变这该死的病死结局!为了活命,我堂堂超级卷王什么场面没……额,这场面好像还真没见过。

我烦躁地抓了一把垂在脸侧的长发。

黑长直,不行这发型又碍事又显得软弱。

几乎是本能地,我双手在脑后熟练地拢起长发,手指翻飞,几下就利落地扎起一个高高的单马尾。

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也许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

镜子里的人瞬间精神了不少,少了几分柔弱,添了几分利落。

好吧,现在发型勉强合格。我扯下那身该死的草莓睡衣,从原主那堆同样充满少女梦幻气息的衣柜里,艰难地扒拉出一件相对素净的白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百褶裙换上。

背上书包,推开这间弥漫着甜腻气息的卧室门,一头扎进了属于“林晚歌”的现实——或者说,游戏世界。

清禾高中,高一(3)班。

空气里漂浮着新书本的油墨味、青春期荷尔蒙的躁动,以及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我顶着“林晚歌”这张过分惹眼的脸走进教室时,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停顿了一瞬。

那些目光像是带着实质性的温度,黏在我的皮肤上,让我这个已经习惯了在格子间默默当螺丝钉的灵魂极度不适。

我绷着脸,目不斜视地走到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努力忽略掉那些打量。

班主任是个戴着金丝眼镜、面相温和的中年男人,姓周。他简单介绍了新学期的安排后,话锋一转:“新学期新气象,我们需要一位班长,协助老师管理班级事务。有没有同学愿意自荐?”

教室里一片沉寂。

刚开学,彼此都不熟悉,没人愿意主动出头。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崭新的课本封面上敲打着,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当班长?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基层管理岗,完完全全就是背锅侠和受气包。

但……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靠近权力中心(老师),掌握班级动态(情报),无疑是接近男主辰宇、了解其他关键角色(比如那个最终会抢走辰宇的女主唐泠月)的绝佳途径。

一个合格的社畜,要学会在不利环境中主动寻找抓手,创造价值。

就在我权衡利弊的几秒钟里,一个清朗自信的男声打破了沉默:“老师,我想试试。”

我抬头看去,前排站起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穿着熨帖的白衬衫,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他就是辰宇。原著男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确实称得上耀眼。

他简单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无非是些“服务同学”、“协助老师”的套话,听起来热情有余,深度不足。

李老师点点头,目光扫视全班:“还有别的同学吗?”

机会稍纵即逝。我果断地举起了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老师,我也想竞选。”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顾言带着点讶异的眼神,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顶着这张苍白脆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病秧子,说出这种话,反差确实有点大,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质疑和好奇像探照灯一样打过来。

我站起身,走到讲台前。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每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次不用什么PPT,也不用什么计划表,只凭一张嘴和一个必须抓住的机会。

“我叫林晚歌。”我的声音刻意放稳,带着一种不符合外表的沉静

“刚才辰宇同学提到了服务与协助,这很好。但是,我认为班长这个角色,最重要的能力是管理,是解决问题,是提升效率。”

台下有轻微的骚动,显然没料到开场白如此“硬核”。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观察到几个问题。”

我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语速清晰平稳,如同在项目复盘会上做陈述

“首先,领书流程混乱,效率低下,耗时超过二十分钟。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按学号分组,流水线作业,预计可缩短至十分钟内完成。”

“其次,卫生值日安排模糊。我认为可以按座位就近原则划分固定小组,轮值表清晰公示。”

“最后,早读纪律松散。因此我们可以设立五分钟静心缓冲时间,以明确阅读的任务和目标。”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刚才交头接耳特别明显的角落,那几个男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同……同学们,管理可不是和稀泥,也不是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管理是要基于规则和效率的协作。我的目标是,让高一(3)班成为青禾高中运转最高效、氛围最积极、集体荣誉感最强的班级。如果大家选我,我会用结果证明,我的方案可行。”

我微微鞠躬:“我的发言完了,谢谢。”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我能清晰地听到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几秒钟后,周老师率先鼓起掌,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和赞赏。接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很快变得热烈起来,其中前排几个女生拍得格外用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投票结果毫无悬念,当周老师宣布“林晚歌同学担任班长”时,我清晰地看到辰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转化为一种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很好,第一步,至少让他注意到我这个“林晚歌”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温顺怯懦的小青梅了。

午休时间,阳光正好。

我避开喧闹的食堂,找了个僻静的林荫长椅坐下,拿出自带的简易午餐——一块全麦面包和一个苹果。

因为这具身体的体质太差,需要严格控制饮食。更何况现在我的胃里还因为昨晚的宿醉和上午的紧张还在隐隐翻腾,我没什么胃口,小口小口地啃着面包,脑子里飞快地复盘上午的竞选,规划着下午要落实的几个管理节点。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刚啃了没几口,几个痞里痞气的身影就晃了过来,不偏不倚地堵在我面前,遮住了头顶的阳光。领头的是个高个子男生,校服拉链敞开着,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我,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轻佻。

“哟,你就是新班长?挺能耐啊?”他嗤笑一声,语气满是嘲讽。

“风头都让你出尽了?知不知道这位置以前是谁罩着的?”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放肆。

我慢慢放下手里的面包,抬起头。

阳光被他们挡住,阴影笼罩下来,但我脸上没什么表情。胃部的隐痛似乎加剧了,心脏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加速跳动,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在害怕,手心甚至沁出了一点冷汗。但我的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有点想笑。

这种校霸的挑衅,跟我以前在谈判桌上遇到的难缠甲方比起来,简直就像幼儿园小孩过家家。

他们图啥?无非是面子,是虚张声势的掌控感。

“哦,所以呢?”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工作汇报时的职业化腔调,完全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惊慌失措。

“你带着人围住我,是想表达对我当选的不满?还是想证明你更有本事?”

那领头的高个子大概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少他妈废话!给你个机会,识相点自己去辞职!不然……”

“不然怎样?”我打断他,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透出一种近乎冰冷的审视。

“直接打我一顿?还是散布点谣言?让我在班里待不下去?”

我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让我来分析一下你这么做可能带来的后果。”我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一条条数给他听,像在评估一个高风险低回报的项目。

“首先,你动手伤人,轻则记过处分,重则直接开除,档案留下污点。为了出一口气,赔上自己的前途,简直亏大了。”

“其次,造谣生事。如果被查实,你的个人信用在老师和同学眼里会彻底破产,以后你想做任何事,都会寸步难行。这样值得吗?”

“最后,就算你得逞了,把我赶走了。新班长上位,你觉得他会感激你?还是会忌惮你这种随时可能咬人的‘麻烦’?你的处境不会更好,只会更糟。”

我放下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有些闪烁的眼睛:“综上所述,你现在的行为,投入的是高风险(处分、信用破产),预期的回报却极低(暂时出一口气),且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新班长态度)。这是典型的不理智、非最优解行为。我建议你重新评估一下你的决策模型。”

我顿了顿,总结陈词般补了一句:“为了毫无价值的意气之争,把自己置于高风险境地,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你血亏。现在,还要继续吗?”

死寂……

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领头的高个子男生张着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那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噎得不上不下。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彻底懵了,看看我,又看看他们老大,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种诡异的……敬畏?他们大概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劝架”方式。

“你……你他妈……”高个子男生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却一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来。

他大概想反驳,可我那一套“风险”、“收益”、“成本”、“信用破产”的专业组合拳,已经把他贫瘠的词汇库和逻辑思维给彻底打穿了。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被噎到极致的憋屈和一种面对未知怪物的惊疑。

他猛地一挥手,带着他那几个同样处于懵逼状态的跟班,灰溜溜地转身就走,背影颇有些狼狈逃窜的意味。

世界清净了。

我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

刚才全靠一股气势撑着,这具身体的真实反应是心跳如擂鼓,手脚都有些发软。我重新拿起那块被捏得有点变形的面包,刚送到嘴边——

“噗嗤……”

一声没憋住的笑从旁边的树丛后传来。

我警惕地转头看去。

只见几个女生从树丛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其中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圆脸女生激动地小声说:“天呐!晚歌你也太帅了吧!刚才怼那个张磊的样子,简直……简直像女王!”

“对啊对啊!那个‘收益率’、‘风险成本’……我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感觉好厉害!”另一个短发的女生也拼命点头附和,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班长大人,以后我们班就靠你罩着了!”第三个女生笑嘻嘻地补充。

我:“……”

看着她们闪闪发光的眼睛和毫不掩饰的崇拜笑容,我有点懵。

这反应……是不是哪里不对?我只是不想惹麻烦,顺便用社畜的基本技能解决了一个小冲突而已。怎么感觉……好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支线剧情?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符合“林晚歌”人设的、温和无害的笑容,结果大概是用力过猛,显得有点扭曲。胃里一阵翻搅,那块面包终究是没吃下去。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九月初的太阳依旧毒辣,空气闷热得如同巨大的蒸笼。

我站在塑胶跑道旁,看着前方长长的四百米跑道,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但是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仅仅是站在太阳底下,我就已经开始感到轻微的眩晕,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后背的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女生组,准备!”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翻涌的恶心感,和其他女生一起站到了起跑线上。

阳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发令枪响的瞬间,我几乎是凭借意志力冲了出去。

腿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抬腿都牵扯着肺部传来尖锐的刺痛。

周围的景物开始模糊、旋转。耳边同学们的加油声、脚步声都变得遥远而扭曲,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是随时要挣脱束缚跳出来,感觉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视野的边缘开始被黑暗吞噬,只剩下跑道前方刺眼的白光。

不行了……极限到了……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我只感觉到脚下一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坚硬滚烫的塑胶跑道迅速在眼前放大。

预料中的剧痛和狼狈并未降临。

就在我倒下的瞬间,几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以惊人的速度从不同方向同时冲了过来!

“晚歌班长!”

惊呼声几乎是重叠在一起的。

一只手猛地托住了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还有一道身影在我侧面及时扶住了我的腰。巨大的冲击力被她们合力卸掉,我才没有直接摔在滚烫的地面上。

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半闭着眼,模糊的视线里晃动着几张焦急关切的脸庞——是午休时树丛后那几个女生!她们竟然一直关注着我?那个丸子头女生眼圈都急红了。

“让开!让开点!”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是张磊!那个上午被我“风险分析”劝退的高个子男生。

他拨开围拢的人群,动作有些粗鲁,但眼神却异常紧张。他二话不说,在我面前蹲下,一把将我背了起来。

“医务室!快!”

他背着我,迈开长腿就朝操场外跑。那几个女生也紧紧跟在旁边,有的帮我扶着垂落的手臂,有的不停地用纸巾给我擦额头的冷汗。

“班长你坚持住!”

“别怕,马上就到了!”

她们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真切的担忧。

被张磊背在背上,颠簸中我勉强睁开一丝眼缝。越过他汗湿的肩头,我看到操场边缘,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唐泠月,原著的女主角。

她穿着合身的运动服,阳光勾勒出她清冷精致的侧脸轮廓。

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切地冲过来,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这边混乱的场面。

她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可就在我的视线与她交汇的刹那,她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淡,稍纵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眩晕产生的幻觉。

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

校医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阿姨,一边给我挂上葡萄糖点滴,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你这孩子,身体这么虚,怎么还硬撑着跑?低血糖加轻微中暑!以后可不能再逞强了……”

她转向围在床边那几个女生和张磊,“行了行了,都别围着了,让她好好休息。张磊,你个大男生杵这儿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张磊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有点窘迫,但眼神还是担忧地落在我身上:“那……班长,你好好休息。”

他瓮声瓮气地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那几个女生也被校医劝走了,但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下课再来看我。

或许经过这次事情,他们都知道我是个能力超强但体力却超级差劲的班长了。

喧闹的医务室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药水滴落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喧嚣。我靠在病床上,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血管,稍稍缓解了那股眩晕和恶心。身体依旧疲惫得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门被轻轻推开。

我以为是校医去而复返,抬眼看去,却微微一愣。

进来的人竟然是唐泠月?!她端着一个一次性水杯,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阳光穿过窗户,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走到我的床边,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刚才那几个女生的热切担忧,也没有张磊的紧张急切,平静得如同秋日的湖面。

“喝点温水吧。”她的声音也清清冷冷的,像山涧的泉水,没什么温度。

她把水杯递到我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边。

“谢谢。”我的声音因为虚弱显得有些沙哑。我伸出没扎针的手去接杯子。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杯壁的刹那,她的手指却似乎不经意地轻轻往前送了一下。

温热的杯壁贴上了我的掌心,而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玉石般的触感,极其短暂地、若有似无地擦过了我的掌心皮肤。

那触感如同微弱的电流,转瞬即逝。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她。

她依旧平静地注视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像蒙着一层薄雾的琉璃,清澈却深不见底,让人完全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林晚歌,”她忽然开口,叫了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很淡,却清晰地落在安静的医务室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你这个人,”她顿了顿,视线仿佛透过我苍白的脸,看到了更深的地方,“真有意思。”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等我回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她从容地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个微小的触碰只是我的错觉。

然后,她转过身,脚步依旧轻盈,朝着医务室的门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推开门离开的那一刻,她的脚步似乎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她的侧脸对着我,唇角,在那个瞬间,极其清晰地向上扬起。

那不是友善的笑,也不是嘲讽的笑。

那是一种……洞悉了什么秘密的、带着玩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的弧度。

就像一只优雅的猫,发现了角落里一只行为异常的小老鼠。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她的身影。

医务室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药水滴落的单调声响。

我靠在冰冷的床头,手里还握着那杯残留着她指尖微凉触感的温水。掌心被她划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的麻痒。

窗外,九月的阳光灿烂得刺眼。

我低头看着透明液体一滴一滴缓慢流进自己的静脉,胃里那点宿醉带来的翻腾感似乎又隐隐泛了上来,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荒谬。

让辰宇告白?改变命运?

我看着紧闭的医务室门板,感慨到……

这破游戏,难度系数好像比通宵肝死方案,还要高得离谱。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