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医疗针保住了张世霖的性命,但也让他陷入了高烧与昏迷,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已经过了两天,这两天里,躲藏在安全屋中的伤一遍又一遍地翻着手机上的各种新闻,佟条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但因死法不同,没人将它归咎于红线屠夫,但张世霖丢失的手表一直没有找到。

伤不知道这样做究竟能隐瞒多久,虽然清洗过很多遍了,但那股粘稠的感觉依然残留在手心,伤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像个被抽掉丝线的人偶。

“...塞万提斯,你要去哪...”

在昏迷中,张世霖反复呢喃着这样一个名字,伤听来听去,感觉心头酸酸的,只恨不能一口气问个明白。

第三天,张世霖的高烧总算褪去了一些,他的面庞逐渐平静了下来,安全屋中的饮用水也见了底,逼着伤走出阴暗的房间,去直面那刺眼的太阳。

这片天空,随时都会崩塌。

“好重...”她提着两大桶水,步伐沉重,在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橱窗时,她悄悄摘下了口罩,打量起了自己的样貌,多日未经打理的头发显得有些散乱,面容相比之前也憔悴了不少。

“明明已经不会变老了才对...”她停了下来,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但在橱窗的反光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妈...”她脱口而出,可等伤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时,母亲的脸已经转了过来,

“伤...?是你吗?”

“不...”伤也顾不上手边的两桶水了,她将口罩重新戴好,扭头就跑,但女人显然没有轻易放弃的打算,她快步跟了上来。

“回家吧!伤!”

母亲呼唤着伤的名字,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一只从人群中伸出的手将伤一把拽了过去,女生的穿着打扮十分严肃,一身黑色的皮衣显得飒爽异常,墨镜与丝巾将她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两人在人群中穿梭着,很快就摆脱了那位母亲。

心碎的呼唤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她们停在了一个巷口,黑衣女依靠在肮脏的墙壁上,胸口伴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哈...哈哈...”伤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变成呛住的咳嗽,她重重地趴倒在地上,肩膀剧烈抖动,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窒息。

“杀了我吧...”

“这种事情...杀了我了吧,谁都好...”

“终于被压垮了吗...伤。”

又是熟悉的声音,走在崩溃边缘的伤抬起了头,站在她跟前的黑衣女已经摘下了墨镜,解开了丝巾。

“好久不见...好吧,也没有那么久。”

“...眜川?”

一家足够隐蔽的咖啡馆,二人靠着橱窗坐下,眜川那张脸与离开时并无太大的变化,但气质却沉稳了许多。

“我离开的时候,你没来送我呢。”她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平静地望着有些坐立不安的伤。

“我...”

“不,不用解释,我知道对一个人心怀愧疚是什么感觉。”林眜川的身体微微前倾。

“对不起...”

“别道歉,虽然用了很长时间,但我最终还是消化掉了那些多余的情感,就像张世霖先生那样。”她伸了个懒腰,一只手表从她的手腕上露了出来,伤对此十分熟悉,那是潜者的证明。

“你可能有很多疑问,但我来到这里,只有一件事情...对此,我需要你的帮助。”林眜川靠在椅背上,轻声清了清嗓子,声音虽然依旧有些颤抖,但已经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张世霖背叛了永恒,我们必须将他处决。”

...

...

笼罩双眼的黑暗并不纯粹,它闪烁着病态的橘红,像透过一层灼烧的薄膜窥视世界。

张世霖的耳畔嗡鸣,有时是尖锐的金属刮擦,有时是遥远的人声,像隔着一堵厚厚的棉花墙,所有的呼喊都被困在干裂的唇间,化作无声的喘息。

在冷汗之中,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床边一个人影正左右摇晃,像飘荡在空中的幽灵,张世霖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控制住了呼吸,等到那人来到足够近的距离后,猛地一翻身,用尽浑身力气将这个不速之客压在了身下。

“咕...呃啊啊!等...等下!”求饶的声音让张世霖愕然一怔,男人抓住机会,一脚将他踹开,然后蛄蛹着推到了房间的角落,扶着书柜站起身来。

“真是疯了...你他妈怎么回事!?”

“你是...”张世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得就像是见到了死人。

“张世霖是吧,你之前经常来找师傅——咱们也是老熟人了。”

“陆远洲...?”

“我知道一时半会有点难以解释,但您一定要相信我。”面前的陆远洲端正地站在原地,眉宇间全然没有之前的杀气,说话的声音也理智而平静,与昨日的癫狂判若两人。

“我和你一样,也是潜者...时间议会让我待在佟条先生的身边,也是为了跟着他学习,顺便保护他的安全。”说罢,陆远洲拉下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象征着潜者身份的手表,没有任何的破绽。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张世霖冷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陆远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对方的手早已经搭在了腰间的枪把上,硬拼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佟条先生遇害了...是曼德维尔派。”

此话一出,张世霖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但那股凝重的感觉从未离开陆远洲的脸,一个人的信念感再强,恐怕也没办法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保有如此的底气。

“永恒已经降下了指令,我需要你的帮助...卡夫丁人。”陆远洲走了上来,冲着张世霖伸出了手。

“曼德维尔派必需被立刻处决,现在!马上!”

四目相对之时,张世霖平静的面孔下流淌着汹涌的波涛,他不知道这个“陆远洲”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与永恒失去联系的他,犯下了重罪的他,只能且走且看,硬着头皮走向那完全未知的命运。

“而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该死的叛徒、蒙受永恒恩惠最多,却又背叛永恒的罪人...”

“林眜川,她回到2025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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