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听说过了,但实际看到以后……”鬼刀十三歪着头,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那堆被她的“猩红之吻”钉穿关节、如同被解剖标本般固定在地面的银色残骸,甜美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还是觉得,丑陋得令人反胃啊。”对她而言,杀戮的艺术在于聆听生命在刀刃下迸发的绝唱,感受温热血肉在指尖的痉挛,欣赏灵魂在恐惧中扭曲的瑰丽画卷。眼前这堆蠕动的、冰冷的、没有心跳也没有尖叫的金属垃圾?就算把它拆成分子级零件,也无法在她那颗扭曲的鉴赏家心灵里激起半分愉悦的涟漪。破坏无机物,如同用名厨刀切豆腐——毫无成就感。

那汞银之魇残存的肢体仍在徒劳地蠕动,试图挣脱贯穿要害关节的血色刀锋。它刚刚踏出一步,迎接它的便是新一轮的、如同精密外科手术般的凌迟!更多的“猩红之吻”破空而至,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刺入它躯壳上每一个可能的力传导节点和能量流动枢纽!如果这玩意儿真有所谓的“痛觉神经”,此刻恐怕早已被这非人的折磨逼得精神崩溃。

方才轻易撕碎了二十几个佣兵的恐怖异形,在黑衣少女面前,竟脆弱得如同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

“啧,离我远点,肮脏的傀儡。”鬼刀十三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给予,仿佛多看一秒都会污染她的视线。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嫌弃地甩了甩手,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转身离去。踩着那双格格不入的凉鞋,步履轻盈地转身,径直踏过这片由残肢断臂、破碎内脏和银色金属残骸铺就的血腥地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在这人间地狱般的通道里,诡异得如同死神优雅的舞步。

她从容地打开随身携带的、造型复古如二战间谍道具的微型骨传导通讯器,声音甜腻依旧,却透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百无聊赖:“阁下,A3、A8、A9区域的小麻烦已‘清扫’完毕。现在去其他区域‘遛遛弯’?”她甚至用了个轻松的词汇,仿佛刚才只是清理了一堆碍眼的垃圾。

“知道了,全部解决后回来。”楚熙清冷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如同西伯利亚冻原上刮过的寒风,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鬼刀十三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猩红的光芒,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不过嘛~很明显,这些铁疙瘩闹出的动静,不过是声东击西的拙劣把戏吧?想把看门狗都引开?”她舔了舔自己淡粉色的、如同初绽樱花瓣的唇瓣,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她’真正的目标……是温室里那朵被荆棘环精心‘呵护’的小白花——苏泠。”

即使获得了足以让普通人战栗的力量,在那个心思缜密如蛛网、手段狠辣如蛇蝎的楚熙面前,紫苑那点稚嫩的心思,简直像孩童用蜡笔在蒙娜丽莎脸上涂鸦般可笑。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楚熙那双能洞穿灵魂的冰眸?

“呵。”耳机里传来一声极轻、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嗤笑,如同毒蛇在猎物耳边吐信,“让她们离开吧,你不用去阻止。”楚熙的声音里,罕见地掺杂了一丝玩味的嘲弄,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舞台剧,“她们……无法从我精心编织的剧本中挣脱。”

这个恶劣的女人,会为她的“藏品”和那个被“污染”的学妹,安排怎样一场惊心动魄、充满绝望与诱惑的终幕呢?鬼刀十三感觉心底那片最幽暗的泥沼开始兴奋地翻涌,一种扭曲的、近乎病态的期待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颤。她太渴望看到楚熙那万年冰封的脸上,因为这出“戏剧”而露出更深层次的、令人颤栗的表情了。

————

正被囚禁在房间里的苏泠,忽然被外面骤然爆发的喧嚣惊醒。

原本死寂得如同深海墓穴的古老设施,此刻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尖锐的警报声、杂乱的奔跑脚步声、金属碰撞的铿锵、以及某种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如同巨兽捶打墙壁的可怕轰鸣……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的音浪,猛烈冲击着厚重的石壁!这突如其来的喧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持续数日、令人窒息的“宁静”。苏泠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手心渗出冷汗。这绝非寻常!

在此之前,她已经在房间里独自枯坐了仿佛一个世纪。大脑如同被塞进了一台高速离心机,各种情绪疯狂搅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对紫苑安危的灼心担忧、对楚熙深沉手段的恐惧、对自己身体在对方掌控下越来越“诚实”反应的羞耻与迷惘、以及那丝深埋在绝望之下、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对昨晚那场“开发仪式”带来的灭顶快感的隐秘回味……种种复杂的、相互撕扯的情感,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近窒息。

吱嘎——!

一声尖锐刺耳、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生锈的钢锯在切割玻璃,毫无征兆地从门外传来!这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盖过了外面的喧嚣,狠狠刮过苏泠的耳膜和神经,让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声音也仅仅持续了数秒,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令人心悸的死寂。

然后,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走廊昏黄摇曳的壁灯光晕,走了进来。

“紫苑?!”苏泠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然而,这光芒仅仅闪烁了一瞬,便被一层更深沉、更复杂的阴霾所覆盖。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下意识地避开了紫苑投来的目光。

“你……你还好吗?这段时间你……”她的声音带着劫后重逢的激动,却又在关键处变得迟疑、吞吐,仿佛喉咙被无形的丝线勒紧,“我们……一直在寻找你……”她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在距离紫苑几步之遥时停住了脚步,双手无意识地绞紧了身上单薄的丝质睡裙下摆。

紫苑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捕捉到了苏泠的反常。这绝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清冷孤高、却又会在乎的人面前流露出真挚关切的泠学姐!记忆中的苏泠,若见到失踪多日、生死未卜的自己,定会像一阵裹挟着寒意的风般冲过来,用力攥住她的肩膀,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会紧紧锁住她,急切地确认她的安危,话语间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后怕。可眼前的人……眼神躲闪,语气迟疑,动作带着明显的疏离感,仿佛她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由秘密和愧疚筑成的高墙。

而且……苏泠对她出现在这个守卫森严的革新社核心据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震惊?这份“平静”本身,就透着浓浓的诡异。

一丝冰冷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异样感,悄然滑过紫苑被寄生后重塑的心智。不过,此刻她无暇深究这微妙的违和感。时间紧迫!这座古老要塞如同沉睡的巨兽,安保系统复杂精密,那些被暂时引开的“鬣狗”和更麻烦的人随时可能回巢。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风险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有什么话……等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再说吧,泠学姐。”紫苑向前一步,主动拉近了距离。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如同情人间的低语,试图抚平对方的“不安”。然而,那刻意营造的温柔之下,却无法完全掩盖住一种源自非人本质的、深入骨髓的冰冷质感。她的手指触碰到苏泠的手腕,指尖的温度低得不似活人,如同冰冷的玉石。

“在这里逗留太危险了。”她的目光扫过苏泠身上那件因起身而略显凌乱的丝质睡裙,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细腻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紫苑的视线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占有欲与探究的光芒。

“嗯……嗯。”苏泠含糊地应着,顺从地被紫苑拉着向门外走去。她的目光依旧有些飘忽,似乎心神不宁。“话说……这次应该不止你一个人吧?”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带着一丝刻意的试探问道,“学院的其他人呢?学生会的人他们……在哪里?”

“他们啊,”紫苑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撒了个流畅的谎言,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属于过去那个怯懦学妹的“可靠”感,“在其他区域制造混乱,吸引敌人的主力。我……我就趁这个机会潜进来找学姐你了。”在被那银色梦魇寄生之前,她确实只是个需要被保护的普通学生,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这样啊……”苏泠低下了头,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亦步亦趋地跟在紫苑身后,沿着这条弥漫着古老尘埃与隐秘血腥气息的、空无一人的石砌长廊奔跑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如同两颗心在黑暗中的狂跳。

奔跑中,苏泠单薄的丝质衬衣(她甚至没来得及换下睡裙)下摆微微扬起。紧贴在她腰侧肌肤上的,是一柄楚熙亲手交给她的、泛着幽蓝寒光的合金短刀。冰凉的刀柄随着她的跑动,不时摩擦着她敏感的腰窝,带来一阵阵清晰的、带着刺痛感的凉意。这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舔舐着她的神经,也冰冷地提醒着她不久之前,楚熙将她压在冰冷的石壁上,红唇贴着她滚烫的耳垂,用情人般缱绻却又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下达的、那个致命的指令:

“时机到了,就用它……刺穿那颗被‘污染’的心脏。这是你……唯一化解危机的机会,我亲爱的奴隶。”

冰冷的短刀紧贴着腰侧,楚熙那如同恶魔契约般的低语在脑海中回荡。眼前是“证据确凿”的恐怖报道,昭示着紫苑可能已化身为某种异类的存在。而身后,是紫苑那看似熟悉、却透着非人冰冷的手正紧紧拉着她,奔跑在通往未知自由——抑或是更深地狱的幽暗长廊中。

苏泠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腰间的刀柄,带来一阵阵冰冷的刺痛和……更深沉的、撕裂灵魂的抉择剧痛。信任?怀疑?拯救?毁灭?楚熙精心布置的棋盘上,她这枚被荆棘环缚的棋子,正被推向一个无论怎么落子都注定鲜血淋漓的终局。空气中弥漫着背叛的腥甜、谎言的气息,以及两个少女之间那扭曲到令人窒息的、致命的吸引力。每一步奔跑,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通往的究竟是救赎的微光,还是楚熙为她量身定制的、万劫不复的深渊?冰冷的刀锋在薄衣下沉默地蛰伏,等待着一个答案,一个……必将以血献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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