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检测仪！”姜小夏惊呼一声。
也顾不上和秦云玩闹了，她手忙脚乱地抓起餐巾想去擦拭仪器表面的油污。
可没想到，那青椒丝居然乖巧地消失在了检测仪的凹槽处。
“嗡——嗡——”
姜小夏从未见过的景象。
指示灯短暂地亮起红光。
一个‘两道杠’图案在显示结果的屏幕上一闪而过，紧接着，红光熄灭。
检测仪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待机状态的、黯淡的一条横杠。
“咦？”姜小夏愣住了，举起仪器对着灯光反复端详。
屏幕干干净净，那根青椒连带着所有的油渍都被一起吸收，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红光和两道杠的图像从未出现过。
“刚才…刚才是不是闪了一下两道杠？”她疑惑地将检测仪展示给秦云看，声音里透着不确定。
“两道杠？”秦云也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红晕和一丝困惑，“你看错了吧？是不是油渍反光？”
“不可能！它还震了一下呢...”姜小夏不甘心。
立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检测仪的凹槽处。
花生米消失的瞬间，仪器发出熟悉的‘哔——’声，屏幕亮起蓝光，清晰地显示出一条横杠——不合格。
她又试了试清蒸鲈鱼上的一片嫩肉，结果依旧是一条杠。
“奇怪…”姜小夏皱起眉头，把检测仪翻来覆去地看，
“难道溅上油渍短路了？还是刚才真的是我看错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好啦，别纠结了，”秦云看着姜小夏困惑又认真的小脸，
“快继续吃饭吧，菜都要凉了。说不定是酱汁里的某种成分让它误判了一下，或者就是接触不良。”
她拿起公筷，给姜小夏夹了一块没有青椒的小炒肉，所谓以己度人，“喏，这个给你，别想那个‘外星棒棒’了。”
姜小夏只好把检测仪小心地放回口袋，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重新投入美食。
气氛重新变得轻松愉快。
两人边吃边聊，分享着校园里的趣事和对张星星‘作业’的猜测。
秦云看着姜小夏吃得满足的样子，心里也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餐盘撤下，精致的甜点被端了上来。
一份淋着焦糖的香草冰淇淋和一份点缀着新鲜草莓的慕斯蛋糕。
“哇，看起来好棒！”姜小夏有些兴奋。
秦云也微笑着拿起小勺，准备品尝。
就在这时，姜小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秦云浅蓝色的衬衫袖口，那里有几点明显的油渍。
“学姐！”姜小夏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向秦云的手肘附近，
“你这里好像沾到...”
此刻的秦云正沉浸在甜点的香甜气息和与姜小夏独处的微妙氛围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心头一跳，下意识以为对方又要像刚才夹青椒那样‘偷袭’自己。
电光火石间，秦云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姜小夏伸过来的手腕。
“啊！”姜小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吓了一跳，手腕被牢牢攥住。
“……”秦云也愣住了。
掌心传来姜小夏手腕肌肤的温热和细腻的触感，那脉搏的跳动仿佛正在和自己的心跳同频。
她本该立即松手，可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却让手指不自觉地收得更紧，甚至想要将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
狭小的包厢里，空调的送风声被无限放大。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姜小夏的眼中是纯粹的惊讶和一丝被吓到的茫然；
秦云的眼中则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尴尬、紧张、一丝尚未消退的羞涩，以及...被这意外接触点燃的、更深沉的悸动。
她能感觉到姜小夏手腕的纤细，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餐厅香氛的清新气息。
“砰！哗啦——！”
窗外，漆黑的夜空在瞬间被点亮。
巨大的、绚烂的烟花在东城市的夜空中轰然炸开。
金色的流火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紧接着是红色的心形、蓝色的星雨、紫色的花环....
五彩缤纷的光影瞬间穿透餐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将整个包厢映照得流光溢彩，明暗交替。
缤纷的光影在秦云英气而不知所措的侧脸上跳跃、流淌。
金色的光芒勾勒着她挺直的鼻梁，红色的心形倒映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眸里，蓝色的星雨滑过她紧抿的唇线，紫色的花环在她泛红的耳边绽放....
这突如其来的、盛大而浪漫的光影背景，将她脸上所有的细微表情——那瞬间的慌乱、被抓包般的羞赧、以及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悸动——都无限放大，渲染得如同电影高潮处最动人的特写镜头。
窗外的欢呼声隐约传来，是餐厅在为楼下那对新人准备的惊喜。
光影明灭，心跳如擂鼓。
秦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像被火燎到一样瞬间松开了手。
“对、对不起！我...我以为你又要....”
她狼狈地别开脸，不敢再看姜小夏的眼睛，目光仓皇地投向窗外绚烂却空洞的夜空。
那是一场为他人准备的浪漫表演，与自己无关。
秦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自己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用力？
就算是之前，也只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
小夏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觉得自己很粗鲁？
甚至...很讨厌？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针，刺得她心头发紧。
刚才因烟花而起的悸动瞬间被浓浓的失落和自责淹没。
她甚至不敢去看姜小夏的表情，只是僵硬地盯着自己面前那碟几乎没动的甜点。
冰淇淋在空调无害的微风中慢慢融化，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空气变得滞涩。
秦云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垮下，整个人都缩在一起。
犯了错的小孩子吗？
姜小夏笑了一下。
那份显而易见的懊恼和难过，全被她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心里那点小小的惊吓和疑惑，瞬间被更强烈的理解和包容取代。
“学姐？”姜小夏没有追问，也没有责备。
她挪动椅子，主动拉近了两人之间因刚才意外而短暂拉开的距离。
“你看，是真的沾到了哦。”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像在哄一个不小心弄脏衣服的小朋友，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刚才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没想‘偷袭’你啦。”
轻柔的声音像一道暖流，小心翼翼地融化了秦云心头的坚冰。
那捏着袖口的指尖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奇迹般地抚平了她紧绷的神经。
今天这顿饭她太紧张了...
秦云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姜小夏。
映入眼帘的，是姜小夏那双清澈的眼睛。
没有责备，没有尴尬，只有温和的笑意和一丝‘真拿你没办法’的包容。
那笑容在窗外残留的烟花余晖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暖明亮，像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了秦云心头的阴霾。
“没关系的，学姐。”姜小夏松开她的袖口，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
那笑容里带着她特有的、能驱散一切阴霾的阳光气息：
“是我动作太突然吓到你了。而且，”她俏皮地眨眨眼，
“刚才筷子打架也挺好玩的对吧？就是可惜了那根青椒，那么长，结果却被检测仪吃掉了...”
秦云看着姜小夏毫无芥蒂的笑容，听着她体贴的安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随之涌上的是满满的暖意和被包容的感动。
她紧绷的肩膀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带着点不好意思：
“嗯...是挺好玩的。那个检测仪...回头再研究吧。你...手腕没事吧？”
她关切地看向姜小夏刚才被自己抓住的手腕。
“没事没事，学姐力气再大点也捏不坏我！”姜小夏夸张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表示自己完好无损，
“不过，学姐，你看……”她指了指桌上几乎没动的精致甜点，“冰淇淋都化完啦，要不，我们先好好享受完甜点？”
秦云立刻点头：“好，快吃吧。”
她拿起小勺，挖了一勺香草冰淇淋送入口中，冰凉甜美的滋味仿佛也甜到了心里。
看着对面姜小夏也开心地品尝着甜点，满脸都是幸福的样子，秦云只觉得包厢里重新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暖意。
甜点很快被两人愉快地分享完。
姜小夏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空，烟花早已散尽，只剩下城市的点点灯火。
“学姐，”她放下小勺，声音温和而体贴，“时间好像不早了哦？我们...回学校吧？”
……
姜小夏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诱人的香气。
这里是东城最大的小吃街，与莉娅工作的夜市不同，这里少了些烟酒气，但却汇集了各色的小吃。
酸的，甜的，哭的，辣的，应有尽有。
正因如此，姜小夏特意把这次活动选在了这里。
在她看来，这条街上的甜点最能代表老钟的美食文化，而且种类繁多，说不定总有一款能符合张星星作业的要求。
上午的小吃街人流量不算太大，但对撑着伞的姜小夏和莉娅来说，穿梭其中还是有些不方便。
“不好好学习，整天往这种地方跑什么？”莉娅躲在伞下，小声抱怨着。
“就当是补偿学姐嘛~”姜小夏看着周围的店铺，眼里简直要冒出星星。
“莉娅哪里需要什么补偿了？而且这算什么补偿...”莉娅正要反驳，却被姜小夏突然打断。
“学姐快看！那边有糖葫芦！”姜小夏不由分说地牵起莉娅的手，朝那个插满红艳艳山楂串的摊位挤去。
“喂...姜小夏..”莉娅简直就像是被捏住后脖子的猫一样，小手被姜小夏牵到的瞬间人就软了下来，但嘴还是硬的，
“莉、莉娅才不喜欢这种酸掉牙的东西...”
她试图挣脱，却感觉手上都没什么力气，只能红着脸偷瞄周围的人群。
其实根本没人注意她们。
两个打着伞牵手的女孩，在这条街上再平常不过了。
姜小夏可不管这些，拉着莉娅就来到摊位前：
“老板，来串最传统的糖葫芦！”
“好嘞！”老板麻利地挑了串又大又红的递过来。
姜小夏麻溜地付了款，牵着莉娅来到路边。
她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糖葫芦，却被酸得瞬间眯起眼睛。像是怕被莉娅发现似的，她慌忙用手遮住脸。
过了好一会儿，等表情恢复平静，她才转向莉娅：
“学姐要尝尝吗？可好吃了！外面的糖衣又脆又甜！”
“哼！才不要呢。”莉娅对那递过来的山楂是看都不看一眼，“你自己都被酸得脸都皱成一团了，还故意遮着不给莉娅看...”
“糖衣真的超好吃，咬起来嘎嘣脆，特别带劲儿。”姜小夏不死心地继续推销，“难道...学姐牙口不好？”
“激将法也没用！”莉娅作势要往人群里走。
打着伞的姜小夏只好快步跟上：
“学姐你看，这糖衣多厚实，晶莹剔透的。要熬出这样的糖浆可费功夫了...”
“莉娅又不傻，你一直在那里糖衣糖衣的，怎么不提山楂？”莉娅敏锐地指出姜小夏话里的问题。
目光扫过周围正在享用美食的游客，品尝着美味的那一刻，大家好像都挺幸福的。
“山楂...那个...当然也好吃...”姜小夏心虚地移开视线，盯着手里剩下的几颗糖葫芦发愁。
刚才被那亮晶晶的糖衣吸引，一时冲动就买了，哪知道会这么酸。
“学姐尝尝嘛~”她晃了晃竹签，把最大最红的那颗递到莉娅面前，“我特意给学姐留的这颗哦。”
“你怎么不吃？”莉娅打量着眼前的糖葫芦。
确实，这颗比其他几颗都要大上一圈。
那颗被晶莹的糖衣包裹着的山楂，红得是如此的纯粹、饱满，仿佛一颗凝固了的浑圆的血滴，静静地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
莉娅就是因为对老钟传统文化感兴趣才来到这里，对这种极具代表性的传统小吃自然做过功课。
她知道通常情况下橘黄色的山楂最甜，而那种深红色的则是酸得要命，而眼前这种鲜艳的红色...
不好说。
或许值得一试？
莉娅瞥了眼姜小夏又看了看近在咫尺那沾着糖晶、红得透亮的山楂。
最终，她还是在姜小夏期待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微微张开小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唔..”莉娅立刻皱起眉头，下意识用手掩住小嘴。
出乎意料的是，这颗看起来最大最红的山楂不仅不酸，反而甜度恰到好处。
略带刺激的淡淡果酸与糖衣的甜润完美结合，相互交织、互相映衬，酸得恰到好处，甜得毫不腻人。
莉娅恍然大悟，看向一脸坏笑的姜小夏：
“你...姜小夏，你刚才的酸都是装的？”
她也感觉有些惊奇，刚才姜小夏的脸上五官都快皱在一起，连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了。
如果这是演出来的，那这个坏家伙的演技可真是太厉害了。
“啊...？”姜小夏看着莉娅非但没有被酸到，反而一脸享受，不禁困惑地眨眨眼，
“学姐...我哪有装啊，刚才那颗真的酸死人了....”
她半信半疑地将糖葫芦又往前递了递：
“学姐你是不是尝错了？要不再来一口？”
“哼！再来就再来！”莉娅轻哼一声，反正刚才的口感确实还不错。
她这么想着，又轻轻咬了下去，这次咬得比之前更大口，山楂已经被吃掉小半，露出了里面的竹签。
要不是姜小夏用手在下面护着，随时都有可能掉到地上去。
这一口还是一样的酸甜适中。
虽然按照食物第一口定律——所有食物的第一口总是最美味的——确实没有第一口那么惊艳了。
但莉娅嚼吧嚼吧，也还不错。
“学姐可别骗我！”姜小夏看着莉娅的反应，惊讶地瞪大眼睛，目光又落回竹签上那半颗最大最红的山楂，
“真的不酸吗？我刚才吃的那颗差点酸掉我的牙！”
“倒也不是完全不酸啦...”莉娅回味着口中恰到好处的酸甜，小巧的舌尖还舔了下嘴角沾着的糖，“但整体来说...嗯，还能接受。”
就在她分神之际，姜小夏已经悄悄张开嘴，目标明确地朝莉娅咬过的那半颗糖葫芦凑了过去，眼看就要一口吞下。
“喂——！”还好莉娅反应过来了。
她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糖葫芦串，高高举起，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地将那半颗鲜红的山楂摘下，迅速塞进自己嘴里。
“呜哇！学姐好小气！”姜小夏单手撑着伞，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糖葫芦被抢走。
“不是你说要给莉娅的吗！！”莉娅费力咽下嘴里的山楂，气鼓鼓地质问。
她的小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那上面可是沾了她的口水啊！这个笨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就是想...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不酸嘛...”姜小夏委屈巴巴地瞅着手中剩下的糖葫芦。
“那...那也不能随便吃..莉娅的...”莉娅越说声音越小，脸颊倒是越来越红。
最近姜小夏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刚才这行为...简直...简直胆大包天！
那要是真被她吃到嘴里去...那、那还得了？！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莉娅就觉得脑袋要冒烟了！
羞得再也说不下去，莉娅猛地转身，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耳红心跳的现场。
“学姐...我知道错了...”姜小夏连忙追上去，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试图用‘糖衣炮弹’弥补，“下次...下次分你半串总行了吧...”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莉娅都快被姜小夏这家伙气笑了，更何况最后那句抱怨还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唔..”姜小夏欲哭无泪，只好低头，把满腔的委屈和疑惑都倾注在手中那串‘罪魁祸首’上。
仔细观察着，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既然都串在同一根签上，这些山楂的味道应该差不多吧？
莉娅学姐吃的那颗看起来那么诱人，还说不酸...
那自己第一颗那么酸，可能真的只是意外？
她打量着签子上紧挨着的下一颗山楂，虽然个头稍小，色泽也不如给莉娅的那颗饱满鲜红，但裹着亮晶晶的糖衣，看起来也还算可口。
抱着‘这次一定甜’的侥幸（抽卡）心理，她满怀期待地、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呜...还是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