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山间起了薄雾,空气湿漉漉的,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凉意。

去墓园的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长,每一步都踏在潮湿的青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也踏在我绷紧的心弦上。

父亲走在最前面,他的背影在薄雾中显得格外挺直,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外婆和葵姨跟在后面,她们低声说着话,声音在寂静的山路上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遥远。

我落在最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越是靠近那个地方,心就越是缩紧。

那里安眠着给予我生命,却又如同一个巨大而美丽的谜团笼罩了我整个成长的女人——我的母亲,雨宫莲。

终于,那片小小的墓园出现在眼前。

被雨水洗刷过的石碑显得格外洁净、肃穆。

外婆和葵姨熟练地拿出准备好的香烛、鲜花和供品,开始轻声地打扫、摆放。

父亲则径直走向那座熟悉的墓碑,脚步沉重。

我站在几步之外,目光先是落在墓碑上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上的母亲,眉眼温婉,笑容恬静,那双晴空般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时光,静静地凝视着此刻的我。

心跳如擂鼓,血液涌向耳膜,周围的声音都模糊了。

就在外婆点燃线香,袅袅青烟升起的瞬间——

一阵山风吹过,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和线香特有的味道。

墓碑前那丛外婆精心照料的铃兰,纯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就在那一刹,我仿佛…真的看到了她。

不是照片上的影像,而是一个更加清晰的、带着温度的存在感。

就在父亲身侧,仿佛与他并肩而立。

她微微侧着头,看向父亲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怜惜,那眼神…就像父亲珍藏的那些旧照片里一样,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寒冰。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目光缓缓转向我,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风拂过铃兰的沙沙声,和那清晰得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我的呼吸停滞了,血液仿佛倒流,指尖冰凉,那不是幻觉…那感觉太真实了!

“妈妈…”一个无声的呼唤卡在我的喉咙里。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瞬间打破了墓园的寂静,也击碎了那转瞬即逝的幻影。

外婆和葵姨惊呼着赶紧收拾东西。

“下雨啦!快走快走!”葵姨将伞交给外婆,又朝我和父亲喊道。

父亲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静静地站在母亲的墓前,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头发、肩膀。

他微微低着头,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座沉默的山,承受着风雨,也承受着无人能分担的思念的重量。

我的心猛地揪紧。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忘在风雨中的石像。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几步冲到他身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爸爸!雨太大了!快走!”

他被我拉得晃了一下,这才仿佛回过神来。

雨水浸湿了他的外套,触手一片冰凉。

他转头看向我,眼神有些空茫,像是还没完全从另一个世界抽离。

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丝流下,滑过眼角深刻的皱纹——那是时间无情刻下的痕迹,是失去挚爱后日夜煎熬的证明。

他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如山岳般强壮的父亲了。

岁月的风霜和心底的沉疴,早已悄然侵蚀了他的身体。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虚弱。

在我的搀扶下,他迈开了脚步,但动作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迟滞和沉重。

回到老宅,父亲换下了湿透的衣服,但寒意似乎已经侵入了骨髓。

他坐在暖炉旁,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外婆熬了滚烫的姜汤,他勉强喝了几口,便说有些头晕,想躺一会儿。

看着他走向客房的背影,那脚步甚至有些虚浮,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外婆和葵姨忙着收拾被雨淋湿的东西,我便默默地跟了过去。

父亲很快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我跪坐在他床边的榻榻米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被雨水模糊的光线,看着他沉睡的容颜。

他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被某种痛苦缠绕着。

呼吸有些沉重,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滚烫。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找来了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瞬。

我一遍遍地换着毛巾,用温热的湿布擦拭他发烫的手心。

时间在雨声和父亲沉重的呼吸声中缓慢流逝。

夜色渐深,雨势未减。

老宅里一片寂静,只有暖炉里柴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就在我再次为他擦拭手臂时,他的手突然抬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和不容挣脱的执拗。

“莲…!”他紧闭着眼,声音沙哑破碎,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别走…求求你…别离开我…”

他滚烫的掌心紧紧箍着我的手腕,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烙进我的皮肤。

我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酸楚瞬间淹没了我。

在他最脆弱、最昏沉的时刻,他看到的,抓住的,依然是那个早已逝去的幻影。

一股本能的抗拒和委屈涌上心头,我想挣脱。

凭什么?为什么永远不是我?藤原莲华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然而,就在我试图抽手的刹那,我的目光落在他痛苦紧锁的眉宇间,落在他眼角那一道被岁月和泪水冲刷出的深刻纹路,落在他因高烧而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那里面蕴含的痛苦是如此深重,如此绝望,像一片无边无际的、足以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海。

挣扎的力气瞬间消失了。

一股奇异的、混合着心痛、怜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的力量,压倒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他需要她…哪怕是幻影。

如果我的存在,我的这张脸,能给他带来片刻的慰藉,能稍稍抚平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放弃了挣脱。

反而,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极其轻柔地、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般,覆在了他紧抓着我手腕的手背上。

我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背上突起的血管和滚烫的皮肤。

“我在…”我模仿着记忆中照片里母亲那沉静温柔的语调,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包容,“我不走…就在这里…”

我的声音似乎真的触动了他。

他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些,紧抓着我的手也稍稍卸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松开,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浮木。

既然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妈妈留给他最深的印记;

既然我的容貌,能在他最痛苦的时刻给予他幻梦般的慰藉;

既然我的爱,注定无法以纯粹的女儿身份完全抵达他心中那个被妈妈占据的角落…

我做出了一个以前从未有过、也绝不敢在父亲清醒时做出的举动。

我微微倾身,用脸颊极其轻柔地贴了贴他滚烫的手背。

那灼热的温度烫着我的皮肤,也烫着我的心。

我的嘴唇离他的掌心只有毫厘,一种隐秘而汹涌的情感在胸腔里冲撞,带着禁忌的甜蜜和心碎的痛楚。

“睡吧…”我用气声低语,像母亲哄幼时的我入睡那般,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的手臂,“安心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我跪坐在那里,任由他抓着手腕,脸颊贴着他滚烫的手背,一遍遍地用轻柔的声音安抚着他。

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在低语中一点点松开,听着他沉重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在我的安抚下似乎也褪去了些许灼热…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心酸的幸福充盈了我的胸腔。

无所谓了。

父亲透过我看到的,是母亲的身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此刻的痛苦能因“她”的存在而减轻一分。

只要他紧锁的眉头能为“她”而舒展。

只要他能在这沉疴的病痛中,获得片刻虚假却温暖的安宁。

那么,我甘愿成为那面镜子,映照出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我甘愿成为那道影子,填补他生命中无法愈合的空缺。

因为,我爱他。这份爱,早已超越了女儿对父亲的孺慕,混杂着对缺失母爱的填补渴望,更糅合了一个少女对一个强大、隐忍、深情的男人最本能的倾慕与心疼。

只要他需要,我就可以是雨宫莲。只要他能因此得到片刻的慰藉。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清冷地洒在榻榻米上,也照亮了父亲沉睡中终于舒缓下来的容颜。

鬼使神差地,我看着父亲沉睡中微微干裂的嘴唇。

一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窜起,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界限。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屏住呼吸,如同一个虔诚又亵渎的信徒,缓缓地、极其轻柔地俯下身。

我的唇,带着少女的微凉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如同蜻蜓点水般,极其短暂地、轻轻地印在了他滚烫的额头上。

那一瞬间的触感,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他的皮肤滚烫,带着汗水的微咸和属于他本身的、清冽的气息。

我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更加强烈的、献祭般的满足感同时攫住了我。

我飞快地直起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我做了什么?!我竟然…亲吻了自己的父亲!

然而,当我看到他因额头上那微凉的触碰而更加舒展的眉头,看到他唇边似乎无意识地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满足的弧度时,所有的羞耻和惶恐都化作了更加汹涌的、不顾一切的心甘情愿。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回廊的倒影,不再是困住我的迷宫。

我走了进去,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那倒影本身。

***

父亲这场病来得急,去得也快。

或许是外婆的姜汤和药起了作用,或许是他强健的底子还在,也或许…是我那夜的守护起了某种玄妙的作用。

第二天清晨,他的烧就退了,人也清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我正靠在床边打盹,红润的脸颊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手上。

他轻微的动静惊醒了我。

“莲华?”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茫然和看到我的惊讶,“你…一直在这里?”

“嗯。”我立刻坐直身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女儿的担忧和一丝疲惫,“爸爸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我去叫外婆!”

“不用。”他抬手制止了我,自己撑着坐起来,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好多了,辛苦你了,守了一夜。”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温和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些什么。

他显然不记得昨夜昏沉时发生的一切。不记得他把我错认成母亲,不记得他绝望的挽留,更不记得我那越界的亲昵与安抚。

这让我心中既有一丝隐秘的失落,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

也好。

那份只属于黑夜和病榻的脆弱与依赖,就让它永远封存在记忆深处吧。

“爸爸没事就好。”我垂着眼帘,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指尖拂过被面,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他滚烫的体温。

“喝点粥吧。”我跪坐下来,将葵姨刚送来的,温热的粥碗轻轻放在矮几上。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如同山涧溪流般的平静。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瞬。那眼神很复杂,有初醒的茫然,有对病中模糊记忆的搜寻,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暖意的温和。

“莲华,”他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比昨日有力了许多,他的目光扫过我眼下淡淡的青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没事的。”我垂下眼帘,避开他洞察的目光,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温热的粥,“外婆熬了很久,加了红枣,说对恢复元气好。”

我舀起一小勺,习惯性地、极其自然地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散去那微烫的热气。

我小心地将勺子递到他唇边。

父亲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澜,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顺从地微微低头,含住了勺子。

温热的粥滑入喉咙,他满足地轻叹了一声。

“味道很好。”他低声说,目光却并未离开我的脸,带着一丝探究,仿佛想从我此刻沉静温婉的眉宇间,确认昨夜那个雨夜里模糊的、带着母亲气息的温柔幻影,是否真实存在过。

我的心跳平稳,指尖却微微蜷缩在宽大的袖口里。

我迎着他的目光,努力模仿着照片里母亲那包容一切的温柔浅笑,眼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底清澈,不闪不避。

“外婆的手艺一直很好。”我轻声应道,又舀起一勺,重复着吹凉、递送的动作。每一个细节,每一次低眉敛目的温顺姿态,都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看,爸爸,我和妈妈一样。

从那天起,我似乎真的“恢复”了正常。

或者说,我找到了一种新的“正常”。

我不再抗拒自己身上属于母亲的影子,不再为父亲偶尔的恍惚目光而感到心酸委屈。

相反,我开始主动地、不着痕迹地,让那影子变得更加清晰。

我留意着外婆和葵姨无意识中提起的母亲的生活习惯:她泡茶时手腕悬停的角度,她整理书桌时物品摆放的规律,她说话时微微侧头的弧度,甚至她安慰人时那特有的、带着抚慰力量的轻柔语调。

我开始模仿。

不是生硬的复制,而是将这些细节,如同呼吸般自然地融入我自己的行为里。

当父亲工作疲惫,揉着眉心时,我会像母亲曾经那样,为他端上一杯温度恰好的绿茶,放在他手边,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站一会儿。

他抬起眼时,会看到我沉静的侧影,看到我拢发时那和照片里母亲如出一辙的温柔手势。

他的眼神会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会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暖意的柔和。

那柔和,虽然可能有一部分是给母亲的倒影,但至少,也有一部分,是给此刻站在他面前、关心着他的藤原莲华。

当他的衬衫领口有些歪斜,我会极其自然地走上前,像整理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为他细细整理好。

指尖会不经意地擦过他颈侧的皮肤,带着一种克制的亲昵。

他会微微低下头,配合着我的动作,那一刻的沉默里,流淌着一种无言的默契。我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节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这份亲近,是我以前渴望却不敢的,如今却成了我表达爱意的方式——以母亲的名义,行莲华之实。

我甚至开始穿着一些风格素雅、剪裁简洁的衣服,颜色多是母亲偏爱的米白、浅蓝、柔灰。

当阳光透过窗户,映照着我穿着这样衣服、安静阅读或插花的侧影时,父亲的目光停留的时间会变长。

那目光里有怀念,有追思,但渐渐地,似乎也多了一丝…欣赏?一种对眼前这份“美好”本身的欣赏。

葵姨有时会偷偷对我眨眨眼,眼神里带着了然和一丝担忧。

外婆则只是慈爱地看着,偶尔会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包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但我并不在意。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爱他。

这份爱,让我走入那面名为“雨宫莲”的镜子,成为父亲眼中那个能抚平他伤痛、带给他片刻安宁的幻影。

但同时,我也在小心翼翼地、在这镜子里,嵌入属于“藤原莲华”的碎片。

我的笑容会比母亲更明亮一些,带着属于青春的朝气;我弹奏母亲喜欢的曲子时,会加入一点点自己理解的、更轻快的变奏;我在照顾他时,偶尔会像葵姨那样,说一两句俏皮的关心话,打破那过于沉静的氛围。

我在模仿母亲的温婉沉静,却也在其中悄然注入属于莲华的、更加明媚的活力与依恋。

这种混合,似乎让父亲更加受用。

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的次数多了,偶尔,我甚至能捕捉到他看向我时,眼中那沉重的悲伤被一种淡淡的、真实的暖意所取代。

这就够了。

只要能让他眼中的阴霾散去一点点,只要能让他心头的重负减轻一丝丝,只要他能因为我(或者说,因为我扮演的这个带着母亲气息的“我”)而展露片刻的轻松和愉悦…那么,成为母亲的倒影又如何?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母亲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

而我对他的爱,让我愿意将这份礼物,以他最需要、最能接受的方式,加倍地呈现给他。

雨后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老宅的榻榻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跪坐着,看着庭院里沾着雨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铃兰花。

风吹过,花瓣轻颤,如同无声的细语。

父亲从书房走出来,站在我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庭院。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却不再年轻的背影。

我没有回头,只是将泡好的一杯新茶,轻轻放在身侧的矮几上,推向他的方向。

动作轻柔,带着母亲般的沉静,也带着莲华独有的、无声的邀请。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端起了那杯茶。

袅袅的热气升腾,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

那一刻,回廊依旧,倒影重重。

但我知道,我已在镜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以爱的名义,成为他世界里一道独特的光——既照亮过往的思念,也温暖着当下的时光。

只要他需要,我就可以是那永不褪色的倒影,温柔地、坚定地,守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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