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仿佛要冻结灵魂的冰冷,包裹着每一寸肌肤,渗透进骨髓深处。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与刺骨的寒寂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脱,都换来更深沉的麻木和下沉的引力。死亡的触手似乎已缠绕上来。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融入这幽冥水底永恒的寂静时,心口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暖意,如同永不熄灭的星火,顽强地燃烧着。
是天枢。
冰蓝色星图封印最核心的那一点星光,微弱却恒定地闪烁着,释放出温润如月华般的力量。这暖流缓缓流淌,如同枯井深处渗出的甘泉,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麻木被一丝丝驱散,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感,却也唤醒了濒临断绝的生机。
知觉在剧痛中艰难复苏。沉重的眼皮如同被万年玄冰封住,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终于,一丝幽暗、扭曲的光线,艰难地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视野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晶。
他沉在水底。
上方是厚重如墨玉的幽暗潭水,隔绝了天光,只透下极其微弱、被水流扭曲的惨淡光晕。真正的光源来自下方。潭底深处,散落着一些奇异的、散发着莹白或幽蓝冷光的玉石,形状各异,如同沉眠的星辰碎片。更奇异的是那些漂浮在幽暗中的透明生物,形似水母,却拖着长长的、闪烁着微光的触须,无声无息地游弋着,如同幽冥鬼火,将潭底映照得光影斑驳、诡谲而静谧。
身下是柔软的、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灰白色淤泥,冰冷粘腻,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他半个身体都陷在其中,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震得胸腔闷痛欲裂,提醒着这具身体所承受的毁灭性重创。潭水冰冷刺骨,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整个寒潭的重量都压在身上,每一次试图动弹,都如同撼动山岳般艰难。
他极其缓慢地、无比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淤泥冰冷的触感传来,脖颈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视线艰难地聚焦。
就在他身侧不远处,同样深陷淤泥的,是那抹刺目的素白。
顾清霜。
她仰面躺在冰冷的淤泥里,银发如同破碎的月光,铺散在灰白色的底泥上,有几缕甚至缠绕在他垂落手腕旁的靛青道袍上。幽暗的光线勾勒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白得透明,如同最上等的寒玉雕琢,却失去了所有活气。唇瓣紧抿,唇角和下颌残留的冻结血迹,如同诡异的纹身。双目紧闭,沾着冰屑的长睫覆盖着眼睑,一动不动。素白的道袍被潭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得令人心惊的轮廓,心口位置那片深褐色的凝固血渍,在幽光下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诉说着方才崖顶的惨烈。
她的胸口,没有一丝起伏。
死寂。
夜七混沌的意识被这无声的“死亡”狠狠刺了一下,一股尖锐的、混杂着恐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情绪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想要靠近确认。然而,仅仅是意念驱动指尖极其微弱的动弹,便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呃——!”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四肢百骸、从识海深处、从每一道裂开的筋骨中同时爆发!神魂撕裂的余烬、被乱流和碎石碾过的筋骨之痛、潭水沉重的窒息压迫……所有痛苦瞬间叠加、炸开!他身体猛地一颤,不受控制地呛咳起来!
“咕噜噜……”
冰冷的潭水瞬间倒灌入口鼻!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每一次呛咳都牵扯着胸腔火烧火燎的剧痛,更多的潭水涌入。眼前瞬间被黑暗和窒息感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再次被狠狠扯向无底深渊。
活下去!
心口天枢星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温润却坚韧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冲开窒息的冰寒,死死拽住了他急速下坠的意识!一个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比强烈的念头在混沌中炸响!
他强行停止了所有挣扎的冲动,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死死咬紧牙关,紧闭口鼻。身体在冰冷的淤泥中绷直、僵硬,如同沉入水底的顽石。所有感官收缩到极致,只依靠那心口一点微弱却执拗的星火,维系着最后一线生机。
窒息感依旧如影随形,冰冷的潭水贪婪地**着身体残存的热量。但停止挣扎后,身体的下沉似乎真的减缓了。他半睁着眼,视线模糊而执着地锁定在身旁那无声无息的素白身影上。
顾清霜依旧死寂地躺在那里。幽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几缕银发随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底层水流,极其缓慢地飘动着,拂过她冰冷如玉的脸颊。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唯有永恒的冰冷和绝对的死寂在无声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息,也许已历万古。
夜七模糊的视线里,顾清霜垂落在身侧淤泥中的、那只沾满血污的手,食指指尖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内蜷缩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弧度。
是幻觉?是水流带动的错觉?还是……濒死躯壳最后的神经反射?
他无法确定。那动作细微得如同尘埃飘落,瞬间便消失无踪。她的胸口,依旧没有任何起伏的痕迹。
然而,就是这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一丝“非绝对死亡”的可能性,如同投入死水冰潭的一粒微小石子,在夜七冰冷绝望的心湖深处,漾开了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无关温情,无关过往的恩怨情仇,那是一种在绝对孤独的死亡绝境中,对“同类”存在的、近乎本能的微弱感知与确认——她还“在”,哪怕只是作为一具尚未彻底冰冷的躯壳。
就在这微弱的感知刚刚升起,甚至来不及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留下更深的印记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实质恶意的冰冷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引发的涟漪,自幽暗的潭水深处悄然扩散开来!
夜七残存的意识瞬间绷紧到极致!那绝非水流自然产生的韵律!更非那些发光水母游弋的轨迹!
是视线!
一种冰冷、粘稠、带着赤裸裸的审视与贪婪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毒蛇,穿透厚重的潭水,无视幽暗的光线,牢牢地锁定了他!也锁定了他身旁的顾清霜!
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比潭水本身的冰冷更刺骨,更令人毛骨悚然!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深处……注视着他们!
夜七的呼吸几乎停滞,残存的意识艰难地凝聚,如同风中残烛。他拼命转动僵硬的眼珠,试图在光影扭曲、诡异静谧的潭底搜寻那视线的来源。
那些散发着微光的玉石依旧沉寂。透明的水母生物依旧缓慢地漂浮、游弋,拖曳着光丝般的触须,在幽暗中划出迷离的轨迹。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令人心底发毛的诡异。
那冰冷窥视的源头……在哪里?
是潜藏在更深淤泥下的未知凶物?是这寒潭本身诞生的某种邪恶意志?抑或……仅仅是他重伤濒死、神魂极度虚弱下产生的恐怖幻觉?
他无法分辨。身体依旧沉重地陷在冰冷的淤泥里,动弹不得,如同待宰的羔羊。心口的星图暖流虽然顽强,却只能勉强对抗着无孔不入的寒冷和窒息,在这突如其来的、实质般的恶意窥视下,显得如此渺小脆弱。
时间,在无声的恐怖对峙中,以近乎凝固的缓慢流逝着。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与死亡、寒冷以及那未知窥视者的无声角力。那冰冷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时强时弱,却从未真正消失,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耐心,静静地、贪婪地等待着。
* * *
璇玑宫主殿,往日庄严肃穆的气氛荡然无存,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灵力紊乱波动。
“快!再快些!” 素问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急迫。
巨大的寒玉榻上,顾清霜毫无生气地躺着,如同一尊破碎后被勉强拼凑起来的玉像。素问和另外两名闻讯赶来的核心弟子——丹辰与玄奕,正手忙脚乱地配合着三位须发皆白、面色凝重的长老。
为首的大长老云崖子,须发皆张,枯瘦的双手十指如飞,快得只剩下残影!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灵力光丝,带着强大的生机与稳固之力,精准无比地刺入顾清霜周身要穴,尤其是心脉周围。那些光丝一入体,便如同活物般游走,强行接续、稳固着那几乎寸寸断裂、濒临崩溃的灵脉网络。
二长老赤松真人双掌虚按在顾清霜丹田上方,掌心喷薄出炽热却不失温润的赤红色真元,如同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几乎枯竭、死寂的丹田气海,试图重新点燃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他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巨大。
三长老玉衡真人则专注于顾清霜的头部。她指尖萦绕着柔和的月白色光华,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梳理、安抚着顾清霜那遭受了恐怖冲击、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神魂。她的动作最轻最缓,神情也最为凝重,仿佛在修补一件随时会彻底碎裂的稀世珍宝。
素问、丹辰、玄奕三人则负责外围。他们不断将各种珍稀的灵药投入悬浮在寒玉榻旁的巨大药鼎中。药鼎下方燃烧着苍白色的冷火,鼎内药液翻滚,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几乎形成实质药雾的灵气。素问负责掌控火候,指尖法诀变幻,脸色苍白如纸;丹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药鼎中逸散的精纯药气,将其导向三位长老施法的区域;玄奕则不断将一种闪烁着星辉的粉末撒在顾清霜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不断流转的星光屏障,隔绝外界一切干扰。
整个主殿内,只有灵力流动的细微嗡鸣声、药液翻滚的咕嘟声,以及施法者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顾清霜的状态,惨烈到让见惯了风浪的三位长老都心惊肉跳。她周身灵脉如同被狂暴巨力彻底撕碎的渔网,反噬的灵力在她体内左冲右突,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在切割。心脉更是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全靠大长老云崖子那精妙到毫巅的“青丝续命术”强行吊住一丝生机。丹田气海枯竭、死寂,神魂更是破碎不堪,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深渊,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更让三位长老心头沉重的是,顾清霜体内还残留着一股极其霸道、充满蛮荒暴戾气息的力量余波!那力量带着一种古老龙威的压迫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残存的生机,与三位长老输入的灵力激烈对抗着,延缓着治疗的进程。每一次那龙威余波震荡,顾清霜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唇角溢出新的、带着内脏碎块的暗色血沫。
“孽龙之力……竟已反噬至此!” 云崖子眉头紧锁,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清霜她……究竟做了什么?!”
“是那个叫夜七的弟子!” 素问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是他!是他体内的孽龙失控!是他重伤了师尊!是他将师尊逼到濒死绝境!他……他自己也坠下了寒潭深渊!罪魁祸首就是他!” 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悲愤。
“夜七……” 二长老赤松真人掌心真元输出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那个天机石亮了三个月的少年?他竟身负如此凶戾的龙魂?”
“何止凶戾!” 素问咬牙切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师尊待他……待他如……可他呢?!引动那毁天灭地的龙力,毁了淬骨阶,更差点……差点杀了师尊!”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死死盯着寒玉榻上气息奄奄的顾清霜,眼中满是痛楚和愤怒。
三位长老交换了一个无比凝重的眼神。素问的话,结合眼前顾清霜体内残留的恐怖龙威余波,以及霜刃崖顶那如同灭世般的毁灭景象,指向一个再清晰不过的结论。那个身负凶戾龙魂的少年,失控反噬,重伤其师,最终自食恶果,坠入死地。
“当务之急,是稳住清霜的伤势!” 三长老玉衡真人沉声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无论那孽障是生是死,清霜的命,必须保住!云崖师兄,心脉如何?”
云崖子十指青丝光芒大盛,额角青筋隐现:“心脉已暂时稳住,但这龙威余波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生机!赤松师弟,加大真元,强行镇压!”
“好!” 赤松真人低喝一声,双掌赤红真元暴涨,如同两轮小太阳按向顾清霜丹田。顾清霜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痛苦呻吟,更多的暗血从嘴角溢出。
“师尊!” 素问惊呼,心如刀绞。
“忍一忍!” 赤松真人咬牙,赤红真元源源不断注入,与那顽固的龙威余波激烈交锋,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玉衡真人指尖的月白光芒也变得更加凝练,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顾清霜破碎的神魂,如同母亲呵护着脆弱的婴孩。她能感觉到,在那无边的黑暗深渊里,顾清霜的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正在缓缓下沉,距离彻底消散只有一线之隔。
大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三位长老倾尽全力,与死神和那顽固的龙威余波争夺着时间。素问等人更是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丝微小的干扰,就会彻底断绝那微弱的生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一直专注于稳定心脉的云崖子脸色剧变!
“不好!” 他失声低吼,“那股龙威余波……它……它在主动吞噬清霜的本源精血!它在……反哺自身?!”
只见顾清霜心口位置,那团深褐色的血渍边缘,竟隐隐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邪异的青金色光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她破碎的躯壳深处,贪婪地**着她最后的生命精华!
* * *
冰冷的窥视感如同跗骨之蛆,从未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粘稠。它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乎来自幽暗的潭水本身,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贪婪和耐心。
夜七的意识在剧痛、寒冷、窒息和这无孔不入的恶意窥视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心口天枢星点的光芒也因持续的消耗而黯淡了几分。他死死盯着那片被幽光水母映照得光怪陆离的潭底,试图找出那视线的源头。
终于,在视线反复扫过一片相对平坦的淤泥区域时,他的目光猛地顿住!
那里……似乎有些不同。
在几块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玉石之间,淤泥的颜色似乎更深沉一些,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圆形轮廓?轮廓的边缘极其模糊,几乎与周围的淤泥融为一体,若非那些漂浮的水母生物恰好游过,投下的光影短暂地强化了轮廓的边缘,他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什么?一块更大的沉没巨石?还是……
他强忍着剧痛和窒息感,凝聚起残存的精神力,艰难地延伸过去探查。精神力触碰到那圆形轮廓边缘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沉重、死寂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邪恶气息,如同冰冷的电流般顺着精神力反馈回来!
夜七的意识猛地一颤!那感觉,绝非天然形成的岩石!
他死死盯着那片区域。幽光水母再次游弋而过,这一次,它们拖曳的光丝触须,似乎被那圆形轮廓中心某种无形的力量微微吸引,光丝指向了中心一点。
就是那里!
夜七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调动起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力,艰难地汇聚于双眼。视野瞬间清晰了一瞬,穿透了幽暗的水体和飘散的淤泥微粒。
他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巨石!那是一个……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深嵌入潭底淤泥中的……青铜圆盖?!
圆盖的直径至少有数丈!表面布满了厚厚的、滑腻的青黑色苔藓和水垢,掩盖了大部分细节。但在那苔藓和水垢的缝隙间,偶尔裸露出的金属表面,依旧闪烁着幽冷、历经万古而不朽的暗沉光泽!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圆盖的中心位置,隐约可见极其繁复、扭曲的浮雕纹路,即使隔着厚厚的覆盖物和幽暗的水体,依旧能感受到那纹路散发出的、令人不安的邪异气息——扭曲盘绕的蛇形?还是某种不可名状的触手?
而那股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窥视感……正是从那青铜巨盖的中心,那被厚厚苔藓覆盖的纹路之下……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仿佛那巨盖之下,封印着、或者沉睡着某种极其恐怖的存在!而此刻,它似乎被崖顶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或者……被坠入此地的两个“不速之客”所惊醒,正隔着厚重的青铜和万载寒潭,投来它贪婪而邪恶的目光!
夜七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盖下的“东西”,正用它无形的“视线”,一遍遍扫过他这具残破的躯壳,扫过他心口那点微弱的星火,也扫过他身旁那具冰冷的“尸体”,带着一种评估猎物的冰冷和……迫不及待的饥饿感!
就在这时——
“喀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夜七耳边响起的、仿佛骨骼摩擦的异响,突兀地打破了水底的死寂!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青铜巨盖的边缘!
夜七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他猛地将视线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在青铜巨盖边缘与淤泥交接的缝隙处,厚厚的苔藓和水垢……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开了一小块!
一只……“手”?
不!那绝不属于任何活物!
那是一只由森森白骨构成的手掌!骨节粗大得异乎寻常,指骨尖锐如钩,泛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惨白中透着幽绿的诡异光泽!它只有三根手指,扭曲地张开着,如同某种古老刑具的残骸。此刻,它正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从青铜盖边缘那道被顶开的缝隙中……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探了出来!
惨白的骨指,无声地抠进了冰冷的淤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