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崖顶的罡风,卷着碎石与冰屑,在崩塌的淬骨阶废墟上打着旋,发出空洞而凄厉的呜咽。

那吞噬天光的巨大云海漩涡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正缓缓弥合,如同闭合的巨大伤口,只留下下方深不见底的、翻涌着稀薄雾气的冰冷虚空。

崩塌的断崖边缘,碎石簌簌滚落,坠入那片虚空,许久才传来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回响。

盘踞在废墟之上的巨大青龙虚影,已变得极度黯淡模糊,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的投影。它庞大的身躯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痛苦的低吼,那声音不再是威严的龙吟,更像是濒死巨兽的哀鸣。

暗金色的龙目死死盯着不远处岩壁下那无声无息的身影,充满了不甘与刻骨的恨意,却再也凝聚不起一丝攻击的力量。终于,在夜七彻底陷入死寂昏迷的刹那,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彻底崩散,化作漫天逸散的青金色光点,被呼啸的罡风瞬间卷走、湮灭。

失去了龙影的庇护,崖顶肆虐的能量乱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更加疯狂地席卷向昏迷的夜七。碎石、冰刃被狂风裹挟,狠狠砸在他蜷缩的身体上。本就因神魂重创而气息奄奄的他,被这狂暴的冲击力猛地一推,身体如同断折的枯枝,沿着倾斜破碎的玉阶断口,无力地向下方那片虚空滑落!

“夜七——!”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呼喊,带着绝望的嘶哑,猛地刺破了呜咽的风声!

是顾清霜!

就在夜七身体滑落的瞬间,那倒在冰冷岩壁下、气息微弱如游丝的身影,竟猛地抬起了头!银发散乱地黏在染血的面颊上,那双曾翻涌着毁灭风暴的紫瞳,此刻只剩下惊惶欲绝的空白。她甚至来不及思考,重伤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一只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岩石缝隙,另一只沾满血污和冰屑的手,不顾一切地向前伸出,徒劳地抓向夜七滑落的方向!

指尖距离那滑落的靛青道袍衣角,只差毫厘!

“不……!” 撕心裂肺的呼喊被涌上的鲜血堵在喉间,化作痛苦的呜咽。她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巨口吞噬的微光,瞬间消失在崩塌断崖的边缘,坠向下方那深不可测、翻涌着寒雾的虚空!

“噗——!” 极度的惊骇与绝望,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顾清霜本就濒临崩溃的神魂上。她眼前猛地一黑,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液几乎已不是鲜红,而是带着内脏碎块的暗沉。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重重砸在冰冷的碎石上。最后一丝强行凝聚的意识如同绷紧的弦,彻底断裂。她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所有声息,瘫倒在冰冷的岩壁之下。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胸膛起伏,证明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内,尚有一息未绝。

崖顶,彻底陷入了死寂。只有风,永不停歇地刮过这片毁灭的战场,卷起染血的冰晶和破碎的道袍碎片,呜咽着,像是在为坠落者唱响无声的挽歌。

……

冰冷。

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无孔不入地渗透进骨髓深处。

夜七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沉浮。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这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寒冷。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像在粘稠的冰胶中徒劳蠕动,换来的是更深沉的麻木和意识的下沉。八次轮回的死亡冰冷似乎在此刻叠加,要将他拖入永恒的冰封深渊。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这绝对的寒寂吞噬的刹那——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如同黑暗中悄然燃起的火星,蓦地从他心口那道冰蓝色的星图封印深处渗出!这暖流并不炽热,带着一种温润的、如同月华般的质感,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周遭的极寒。它缓缓流淌,如同干涸河床里复活的涓涓细流,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麻木感竟被稍稍驱散,带来一丝丝针扎般的刺痛,却也是复苏的知觉。

星图封印的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在那核心位置,代表“天枢”的星点,却异常稳定地闪烁着。正是这一点微弱却恒定的星光,成为了这无边寒渊里唯一的锚点,死死拽住了他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

知觉在缓慢地、痛苦地复苏。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冰封了万载,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耗尽了力气。终于,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了黑暗。

映入模糊视野的,是荡漾的、幽暗的光。

他沉在水底。

上方是厚厚的、如同墨玉般幽暗的潭水,隔绝了天光。只有潭底深处,一些散发着微弱莹白光芒的玉石和奇异的、形似水母的透明生物,在无声地漂浮、游弋,如同幽冥鬼火,提供了唯一的光源。光线被水流扭曲、折射,投下变幻莫测的、诡异而静谧的影子。

水底是柔软的、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细腻灰白色淤泥。他半个身体都陷在这冰冷的淤泥里,只余下胸口以上露在外面。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震得胸腔闷痛,提醒着他这具身体遭受了怎样的重创。潭水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感,仿佛有无形的巨手按压着他,让他每一次试图动弹都无比艰难。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淤泥的触感冰冷粘腻,脖颈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那里可能存在的伤口。视线艰难地聚焦。

就在他身侧不远处,同样陷入淤泥中的,是一抹刺目的素白。

顾清霜。

她仰面躺在冰冷的淤泥里,银发如同破碎的月光,散乱地铺陈在灰白色的底泥上,有几缕甚至缠绕在他垂落的手腕旁。潭水的幽光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白得几乎透明,唇瓣紧抿,唇角和下颌还残留着冻结的血迹。她双目紧闭,长长的、沾着冰屑的睫羽覆盖着眼睑,一动不动。那身素白的道袍早已被潭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得令人心惊的轮廓,心口位置那大片凝固的深色血渍,在幽暗的水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的胸口,没有一丝起伏的迹象。

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夜七混沌的意识,带来一阵尖锐的恐慌。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想要靠近去确认。然而,只是指尖极其微弱的动弹,就牵动了全身的伤势。

“呃……”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从四肢百骸、从识海深处疯狂反扑!神魂撕裂的余痛、被乱流和碎石砸伤的筋骨之痛、以及此刻潭水挤压带来的窒息般的压迫感……所有痛苦瞬间爆发!他身体猛地一颤,不受控制地呛咳起来,冰冷的潭水瞬间涌入鼻腔和口腔!

“咕噜噜……”

窒息感和冰冷的刺激让他本能地挣扎,身体在淤泥中扭动,却只是陷得更深。每一次呛咳都带来胸腔火烧火燎般的剧痛,更多的冰冷潭水灌入。眼前阵阵发黑,那点刚刚复苏的意识再次被无边的痛苦和黑暗拉扯着下坠。

就在意识即将被冰冷的窒息感彻底淹没的瞬间,心口那道冰蓝色的星图封印,再次爆发出微弱的抵抗!天枢星点稳定闪烁,那股温润的暖流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强行拽住了他滑向深渊的意识。

活下去……必须……

一个模糊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在混沌中升起。他强迫自己停止无谓的挣扎,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死死咬紧牙关,强忍着呛咳的冲动,紧闭口鼻。身体在冰冷的淤泥中僵直,如同沉入水底的顽石,只依靠那微弱的星图暖流和残存的本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机。

窒息感依旧如影随形,冰冷的潭水无孔不入地侵蚀着身体的热量。但停止挣扎后,下沉的趋势似乎减缓了。他半睁着眼,视线模糊地定格在身旁那毫无声息的素白身影上。

顾清霜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在幽冥水底的玉雕。幽暗的光线勾勒着她精致的、却毫无生气的侧脸轮廓。几缕银发随着微弱的水流轻轻飘动,拂过她冰冷的脸颊。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冰冷和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过了千年。

夜七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捕捉到顾清霜垂落在身侧淤泥中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是错觉吗?是水流带动的假象吗?

他不敢确定。那微小的动作稍纵即逝,快得如同幻觉。她的胸口依旧没有任何起伏的痕迹。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可能,如同投入死水的一粒石子,在夜七冰冷绝望的心底,漾开了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那并非温情,更像是一种在绝对死寂的绝境中,对“同类”存在的本能感知。

就在这时,潭水深处,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波动。

不是水流,更像是……某种冰冷的视线?

夜七的神经瞬间绷紧,残存的意识艰难地凝聚。他转动眼珠,试图在幽暗的光线中搜寻波动的来源。潭底那些散发微光的玉石和水母生物依旧缓慢地漂浮着,光影变幻,投下扭曲的影子。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又那么诡异。

那冰冷的窥视感……来自哪里?

是这寒潭本身的意志?还是潜藏在淤泥深处的未知存在?抑或……只是重伤濒死带来的幻觉?

他无法分辨。身体依旧沉重地陷在淤泥里,动弹不得。心口的星图暖流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对抗着无边的寒冷和死寂,也对抗着那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

时间,在冰冷的水底,以一种近乎残酷的缓慢流逝着。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与死亡和未知恐惧的无声角力。

* * *

“轰隆——!!!”

霜刃崖方向传来的、那如同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即便隔着遥远的云海和层层叠叠的禁制,依旧清晰地传到了璇玑宫东麓的药圃。

正在小心翼翼地用玉刀剥离一株千年朱砂藤枯叶的素问,手猛地一抖!锋利的刀尖瞬间划破了坚韧的藤皮,淡金色的汁液如同血液般渗出,滴落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痕迹。

她猛地抬头,望向霜刃崖的方向,清秀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不是普通的雷鸣或山崩!那其中蕴含的、狂暴到足以撕裂空间的能量波动,以及那一声短暂却清晰无比的、充满了蛮荒暴戾气息的龙吼……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恐怖!仿佛有什么亘古的凶物被强行唤醒,又在瞬间爆发出毁灭的力量!

“师尊……夜七……” 素问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霜刃崖顶,只有师尊和那个新收的弟子!那等恐怖的动静……

她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玉刀和朱砂藤,身形已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霜刃崖的方向疾射而去!速度之快,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残影,惊得药圃中的仙鹤纷纷振翅惊鸣。

越是靠近,那残留的能量乱流就越发清晰可怖。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仿佛空间被撕裂后的臭氧气息。原本笼罩霜刃崖的淡紫色灵气薄雾,此刻被彻底搅散,露出上方一片狼藉的天空,残留的能量如同破碎的蛛网,在虚空中明灭闪烁,发出滋滋的声响。

当素问终于冲破最后一道紊乱的灵力屏障,踏上霜刃崖顶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

淬骨阶……没了。

那象征着璇玑宫弟子登天之路、坚不可摧、高耸入云的青玉云阶,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狰狞的断口!断口边缘犬牙交错,布满了蛛网般深不见底的裂缝。下方是翻涌的、稀薄的云海雾气,深不见底。断裂的玉阶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过,散落得到处都是,大的如同房屋,小的细如齑粉,在残存的能量乱流中微微震颤。

整座崖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灭世巨掌狠狠拍过、碾碎!触目所及,尽是毁灭的痕迹。坚硬的岩石被犁开深深的沟壑,巨大的冰棱被震碎成满地冰晶,在残存的微光下闪烁着凄冷的光泽。空气中残留着狂暴的灵力波动,刺激得人皮肤生疼。

“师尊——!” 素问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在废墟中搜寻。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

终于,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断崖后方那片相对完整的嶙峋山岩下。

素白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银发散乱地铺开在冰冷的碎石和尘土中,上面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灰白的冰屑。那身象征着璇玑宫至高威严的道袍,早已被撕裂、染透,大片大片的深褐色血渍在素白的底色上凝固、蔓延,尤其是心口位置,那团深色几乎浸透了整个前襟。她面朝下,侧脸埋在臂弯间,露出的下颌和脖颈处,凝固的血痕如同丑陋的烙印。

死寂。

没有一丝气息,没有一丝生机。像一尊被遗弃在废墟中的、破碎的玉像。

“不……!” 素问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踉跄着扑了过去。她颤抖的手指,带着万分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存在的希冀,轻轻探向顾清霜的颈侧。

指尖触到一片冰冷。皮肤下的脉搏,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若有若无,每一次搏动都间隔得令人心焦,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停止。

还活着!但……仅仅是活着!

素问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飞快地撕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囊,手忙脚乱地翻找着。颤抖的手指捏出三枚细如牛毛、闪烁着温润青光的玉针,毫不犹豫地刺入顾清霜心口周围的几处大穴!玉针入体的瞬间,便亮起柔和的光芒,强行护住那几乎断绝的心脉生机。

她又掏出一个青玉小瓶,拔开塞子,浓郁得化不开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她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凑近顾清霜惨白的唇边,试图将里面粘稠如蜜、泛着金红色光泽的灵液喂进去。然而,顾清霜牙关紧闭,唇瓣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灵液只能沿着唇角滑落,染红了冰冷的碎石。

“师尊……求您……张嘴……” 素问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她不敢强行撬开,只能不断用指腹沾着珍贵的灵液,一遍遍涂抹在顾清霜冰冷的唇上,祈祷着那微弱的生机能汲取到一丝药力。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顾清霜死死抠进地面碎石、指节已然变形的手。那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指尖缝隙里,似乎紧紧攥着一小片……靛青色的布料?

那颜色……是夜七的道袍!

素问的心猛地一沉!她猛地抬头,环顾这如同炼狱般的废墟。除了濒死的师尊,再无他人!那个叫夜七的少年……在哪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她踉跄着冲到那巨大狰狞的断崖边缘,向下望去。翻涌的稀薄云雾之下,是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黑暗虚空。只有冰冷的罡风呼啸着从深渊中卷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掉下去了?

素问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从这万丈断崖坠落……下方是璇玑宫禁地之一、传说中连元神都能冻结的……寒潭深渊!

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回头,看向岩壁下气息奄奄、浑身浴血的师尊,再看看这如同被凶兽肆虐过的战场,最后目光定格在断崖下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虚空。

一个清晰的、带着刻骨恨意的认知在她脑海中成型:

是夜七!是他体内那失控的孽龙之力!是他重伤了师尊,甚至……将师尊逼至濒死绝境!然后他自己……坠入了深渊!

滔天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瞬间淹没了素问的理智。她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那双总是温和沉静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夜七……!”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若师尊有个三长两短……我素问对天起誓,定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冰冷的话语如同诅咒,被崖顶呼啸的罡风瞬间卷走,消散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她不再犹豫,转身扑回顾清霜身边。当务之急,是救回师尊!她小心翼翼地将顾清霜冰冷沉重的身体扶起,那银白的发丝垂落,素问惊恐地发现,靠近发梢的位置,竟已隐隐透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之色!

她不敢再耽搁,从腰间取下一枚雕刻着繁复云纹的青色玉符,狠狠捏碎!

一道柔和的青色光柱瞬间冲天而起,穿透了霜刃崖顶紊乱的能量场,直入云霄。这是璇玑宫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

做完这一切,素问咬紧牙关,将顾清霜冰冷的身躯小心地背在自己背上。师尊的身体轻得可怕,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冰。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断崖深渊,眼中恨意翻涌,随即头也不回,背着濒死的顾清霜,化作一道决绝的青色流光,朝着璇玑宫主殿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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