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整个笼罩在阴影之中。

本能的战栗后，奇怪的的心悸和寒冷随之到来。

染山纱良僵硬的偏过头，视线由对方修剪干净的指甲挪移到脸颊上的绷带。

“唔……”

染山纱良有些发不出声音。

——站在少女面前的是染山纱良的同桌，名为蓝染惣叶月。

她是在两个月前转学过来的。

有传言说，是因为在原来的学校待不下去了，她才转学的。

染山纱良不知道蓝染惣叶月转学原因是什么，不过，她有些不太喜欢和她说话，不……更准确的原因是她有些不太喜欢对方的感觉。

尽管从外表上来看，对方除了皮肤过于苍白，像许久没有接触过阳光的幽灵，身上经常会多出来不明划痕外，从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念来说的话，她还是称得上是一个美少女。

染山纱良喜欢漂亮的东西。

所以，她一般不会讨厌和这样的人接触。

但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眸——

总让人想起梅雨时节玻璃窗户上昏暗和潮湿一般阴翳的墨绿色眼眸，总是在上课、午休、吃饭时，透过长长的刘海，久久的盯着自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染山？”对方歪了歪头，透过刘海看着染山纱良，有些艰难的问道。

“没、没什么……”染山纱良慌慌张张的摇了摇头。

她不喜欢蓝染惣叶月，但是对方似乎把她当做了朋友。

染山纱良不知道原因。

但她是一个不知道拒绝的人。

所以，只需要忍耐就好了。

“呵呵……”

蓝染惣叶月忽然笑了笑，笑容是孩子般的那种，声音也是清澈又甜美，但正因为这样，染山纱良有些不安。

“染山，知道吗？”蓝染惣叶月的目光闪烁着某种可以称得上是兴奋的光彩。

“日奈，一班的，死了。”蓝染惣叶月说，她的的声音很轻，也很平淡，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是晴天一样普通又平凡的小事一样，“三小时前，学校旁边的小巷，死的透透了，被人开膛破肚，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唔……

染山纱良的表情不太好。

她想象到那个情景，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别说了。”

蓝染惣叶月听见染山纱良的拒绝，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微微倾下身子，将下颌靠在少女的肩侧。

微热的呼吸浅浅擦过。

染山纱良的后脖泛起密密麻麻的寒意。

“脑袋，脂肪、泛白；五官，面目全非；身体，唯一可见，是染上猩红的发丝和校服……”

染山纱良的脸色又白了白。

她不喜欢听这样的事。

也因为这样的事件而恐惧。

而且这种恐怖恶劣的事件居然就发生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吗？

……难道？

不，说到底这东西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东西就很奇怪。

染山纱良抿了抿唇，试图否定自己脑海里的东西。

“警察，凶手，没有抓到。”

蓝染惣叶月压低了声音。

“作案，继续，还会发生。”

“小染山，下一个，可能。”

染山纱良的喉咙发紧，蓝染惣叶月的声音像某种足够阴暗的软体动物，缓慢的缠绕上了她的脊背。

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下一个是她？

就像是死亡预告一样的。

指尖不由自主的陷入掌心，染山纱良很不明白。

好可怕……

染山纱良想要后退，可蓝染惣叶月的身体继续前倾，将她笼罩在更深的阴影里，若有若无的呼吸也犹如蛇信一般轻轻舔舐在她脖颈的肌肤。

不要……不要靠这么近。

染山纱良的睫毛颤抖着，视线低垂着看向地面，不敢直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

她总觉得，如果此刻抬头，就会在那双阴翳的瞳孔里，看到某种扭曲的、非人的兴奋。

“染山，你在害怕吗？”轻柔的尾调，甜甜蜜蜜。

蓝染惣叶月笑着歪了歪头。

微凉的唇擦过染山纱良的发，气息温热的烘托着女孩的耳垂。

墨绿色的眼眸浅浅晃着夕阳，映衬着女孩的侧脸。

“唔……”

在对方长久的注视下，染山纱良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内衣布料沾在皮肤上，粘腻、冰冷。

为什么要缠上自己。

明明……

没有什么交集。

只是在她转学过来时，作为同桌主动和她打了招呼，主动问了她的名字，主动邀请她一起吃午饭，主动在体育课上和她一组……

“染山，你的眼睛……好漂亮。”

忽然，蓝染惣叶月很奇怪的说，苍白的指尖也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触碰染山纱良的眼睑，然而却在即将触碰时，又停了下来。

“真的好漂亮……”

“像天空一样，悠远又透明。”

蓝染惣叶月低语着，墨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欣赏自己一件足够珍贵的藏品般。

过长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阴影覆盖了她的半张脸，唯独那双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如同深潭里浮动的藻类，潮湿而黏腻地缠了上来。

染山纱良有些窒息。

本能的想要闭上眼，可是在对方的视线下，染山纱良僵硬着，身体无法动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蓝染惣叶月的指尖最终没有触碰她的眼睛，而是缓缓下移，轻轻抚上染山纱良的脸颊。

“呐，染山……”蓝染惣叶月的声音和夕阳模糊着，难以区分开黑暗和阳光的界限：“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的眼睛。”

染山纱良的呼吸一滞。

“从转学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觉得你的眼睛好好看。”蓝染惣叶月的唇角微微上扬，笑容依旧天真，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开心时眼尾上扬的弧度，不开心时眼睛委屈的模样，走神时，眼眸映着窗外风景的模样，真的好好看。”

染山纱良的指尖微微颤抖，喉咙发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蓝染惣叶月微微拖长了尾音，呢喃道：“我真的好想要知道，如果有一天，小染山的眼眸泡在了福尔马林里，你会哭吗？”

刹那间，染山纱良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恐惧、疑惑、不安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什么意思……

她是在警告自己吗？

还是说……

染山纱良不敢继续想下去。

“——噗。”

下一秒，蓝染惣叶月却是直起身，掩着嘴轻笑出声，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仿佛刚才的危险气息只是幻觉。

“染山，玩笑。”说着，她歪了歪头，语气轻快的继续说，“你的表情真的好有趣，就像被吓到了的兔子一样。”

“……是吗？”染山纱良的声音微微颤抖，有些乏力。

“走吧，一起回家。”蓝染惣叶月后退了一步，道：“毕竟，最近……不太安全呢。”

染山纱良微微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微弱的：“……好。”

她不敢拒绝。

或者说，少女隐约感觉到——

如果拒绝的话，可能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太好了。”蓝染惣叶月轻声说道，同时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染山纱良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蓝染惣叶月呢喃着，听起来既像是承诺，又像是某种扭曲的占有宣言。

染山纱良的指尖微微发冷。

逃不掉了……

想哭。

“沙……”

空气中一瞬间起了风。

夕阳的余透过树叶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蓝染惣叶月比染山纱良要高。

因此，染山纱良的影子，自然而然地……被身旁的黑暗一点又一点吞噬殆尽。

——多谢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