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联络感情,谈判交易乃至国家大事,大家都很青睐于付诸于餐桌之上。
觥筹交错之间,笑容会凝结在每一个人脸上,大家把餐桌当做战场,比拼酒量,比试话术,遇到尴尬的话题时还可以用吃菜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对于三位女主这样层次的人来说,吃饭的意义不在于吃,而在于和谁吃。
就像上周目时,何若初与南思钰那场轰动一时的“官宣”,也不过是在一场觥筹交错的名流晚宴上,在无数闪光灯和虚假的祝福声中,用香槟杯轻轻一碰,便敲定下来的契约。
那或许根本无关风月,只是两个同样精明、同样强势的灵魂,在绝对理性的权衡利弊后,得出的最优解——一场完美的利益交换与资源整合,如同历史上无数冰冷而光鲜的政治联姻和家族联谊。
她们维持着表面的璧人形象,在媒体面前演绎着情深意浓,宾至如归,内里却各自计算着得失,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而此刻这张餐桌,同样是一场战争。
只是这场战争的战利品,变成了她——苍白,一个无足轻重的“僚机”。
她想,她或许对上周目的失败有了一些眉目?
当然,苍白并不知道这三个女人心中对她打的如意算盘和期盼。
吃饭就是吃饭,不应当夹杂过多的利益纠纷,让本来单纯充满爱与情感联络的餐桌变得冰冷、算计,甚至令人窒息。
对她而言,食物的温度、味道,分享时那份心无旁骛的满足,才是核心。
“小白?你怎么了?”阮怀汐关切温柔的声音将苍白拉回到现实当中,“是饭菜哪里不合胃口吗?”
“啊,没有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感觉脑子昏昏的,有时是感觉忘记了什么有时又感觉想到了什么。
苍白看她们总算是消停下来了,也就投入到吃饭当中。
女主们似乎在讨论什么,苍白还闻到了酒香,碗筷碰撞的声音不时传来,似乎发生了争吵。
南思钰有条不紊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条件以及相应的回报而何若初则总能占据话语的主动权,阮怀汐似乎对她们的交易和交谈并不上心,只一味地看着苍白不断的向嘴中塞东西。
说实话,苍白已经吃不太出来食物的美味了,无论何若初准备的食物有多名贵,调味多么考究,
想回家。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清晰无比地,像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猛地从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渴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
“我吃饱了。”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打破了餐桌上微妙的平衡。
苍白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虚弱。
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怎么了。
疲惫感像沉重的铅块,坠着她的四肢百骸,脑中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撕扯着她的神经。
或许,她真的只是太累了。累到无法再扮演那个在情中游刃有余的“撮合者”。
就连吃饭的时候自己都无法得到一丝一毫的放松与休息。
“或许我该休息一下。”苍白低声补充道,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的目光掠过餐桌,最终落在主位上的何若初身上。
“可以放过我了吗?”
何若初的表情闪过一丝错愕。
那双惯常闪烁着狂傲不羁、掌控一切光芒的眼眸深处,此刻正翻滚着极其复杂汹涌的情绪——一丝被当众“抛弃”的错愕与恼怒,一缕对苍白反常状态的担忧,一股强烈的不舍,甚至...还有一抹几乎被狂傲外壳彻底掩盖的...愧疚。
她贪恋苍白身上那份不染尘埃的温柔,怀念苍白无意间流露的关切眼神,更沉溺于那些午夜梦回时,与苍白温存缱绻的梦境所带来的蚀骨快感。她不想承认这份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依恋,就像青春期的少女羞于承认自己隐秘的欲望。她只能用更强烈的控制、更刻意的疏离、更居高临下的姿态,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她私自站在审判者的位置,对苍白的一切表达否定,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这份软弱的情感,并试图将苍白牢牢锁在自己划定的安全范围之内。
“你执意要走就走呗!”何若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夸张的、近乎尖锐的轻快,试图用满不在乎来掩饰内心的不舍。
她甚至扬起下巴,露出一抹惯常的、带着嘲讽意味的表情,“又没有人拦着你!”
“嗯...”少女的声音轻的像是羽毛落地,“谢谢你。”
“咣当!”
一声突兀的闷响打破了僵局。不胜酒力的南思钰毫无预兆地,额头重重磕在了冰冷的桌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面前那只几乎没动过的水晶杯晃了晃,残留的深红酒液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能够坚持到这场充满算计与火药味的饭局尾声才倒下,她确实是意志坚定了。
何若初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
“你...确定不在我这边静养几天吗?我保证这里会是整个X市最安全的地方。”
“你不是说好了,会把我放走的吗?”少女不解的看向仍在犹豫纠结的何若初。
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强行留下苍白了。
这场由她开场对苍白确实造成了伤害的闹剧或许应该收场了。
她从头到尾输得彻底。
想要在与人交往的关系中处于绝对领导地位而实行的威吓,强行滞留的霸道,与人争锋的固执。
她不想承认也不能承认自己有多在乎少女。
因为那样不就代表她这个从不受人约束,永远自由逍遥我行我素的野狼有了枷锁吗?
她不想被人驯化成家犬,也不想成为钕彤!
“算了,你走吧!”
她知道苍白一定会厌恶自己,她很温柔,无论对手都是这样。
为了不让自己的好友担心,甚至可以隐瞒了自己遇到人贩子这件事。
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苍白给她的那可巧克力很甜,但那般的甜蜜并不独属于自己。
“啊!小白,快过来帮我搬一下南同学!”阮怀汐招呼着少女来搬运已经不省人事的南思钰。
“真是的,她难道不知道自己酒量有多差吗?”
“回去的时候我来开车吧。”
“砰。”
门关上了。隔绝了里面复杂难言的气场,也隔绝了何若初自己沉重的呼吸。
餐厅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何若初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苍白啊,苍白,你还真是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