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国学院演武殿,人满为患。
广场中心的位置,正站着两位女子。
一人身着雪白罗裙,负剑而立,墨蓝长发随风舞动,漆黑双眸清冷如寒。
一人身着樱色长裙,持枪而起,秀发挽起只余簪尾,杏眼桃花妩媚动人。
二人并未多言,仅仅是一个眼神的对视,刀光剑影便已在演武场上闪烁。
“锵——”
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响起,流光在台面之上炸开,演武场上空,两道枪剑法则虚影赫然浮现。
而后又是眼花缭乱的交锋。
台上,其他修士被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只剩震惊,迟迟才缓过神来。
“诶,老兄,这两位看着怎么这么面熟,她们好像是……是谁来着?”
一个胖子拍了拍身侧同门的瘦高个弟子,努力回忆却不得答案。
“这你都能忘?她们可是咱们学院的两大风云人物,上官家的两位明珠,听说……是有望成为七转乃至八转的修士。”
见胖子还是一脸懵,瘦高个将手指向了那位持枪女子。
“诺,那个拿枪的,是我们学院内门的第一人上官荀依,是李院长的亲传弟子,境界可是高达四转巅峰呢。”
“另外那位,是去年新晋内门的天之娇女上官秋月,听说才入学一年便修炼至二转巅峰,破格被陈院长收为了亲传弟子。”
“上官荀依,上官秋月?她们不是堂姐妹嘛?怎么突然闹到演武场来了,难道传言是真的……”那胖子又是压低声音,“院长们看似表面和睦,其实背地里互相不对付,所以他们的亲传弟子就先打起来了?”
“这…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她们好像只是为了争一个男人……”
“什么!?争……”
“嘘…只是传言。”瘦高个修士立马捂住这胖子的嘴,“传言中还说那人是个瞎子呢,你觉得这可能嘛?”
“好像也是,天之骄女们争一个瞎子,未免也太离谱了……”
“铿——!”
又是一声刀剑摩擦的巨响,打断了二人对话。
演武场之上,
雪白长剑已然脱手,斜插入地面,在上官秋月的脖颈旁,正架着一把血红长枪。
“秋月师妹,你输了。这一周之内,你都不许再去骚扰云牧弟……医师。”上官荀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荀依师姐,无需你提醒我。”她抬手推开长枪,唤回自己的长剑,嘴角微微勾起,“还有,不要搞得好像云牧他就是你的了一样……高兴得太早是会栽跟头的,下次再战,输的未必就是我了。”
“小妹,最起码和你相比,我与云牧的关系从根上来说是好过你的,还有……”上官荀依走到少女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天赋是如何得来的,自己应当清楚,还是别在这和我炫耀好。”她顿了顿,语气低沉几分,“否则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把你的骨头给挖出来,还有你那双变成黑色的眼睛。”话音落下,她转身径直离开了演武殿。
上官秋月愣在原地,失神地盯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只觉得隐隐作痛,恍惚许久,她才是朝着相反方向离去。
——
————
古国学院,
最右侧的山峰,青丘峰峰顶,
高山仰止处,一座凉亭之下,一老一少正对坐于竹椅之上。
老者一袭白袍,仙风道骨,手中推去一盏七分满的热茶。
“云少爷,你来这学院当医师已有一年,可还适应?”
“额……李院长,少爷这称呼还是免了吧,我当真不太适应,您还是像先前那般叫我云小子便好。”
青衫少年接过那茶,轻轻抿了口,语气淡然,在他怀中,一只粉色小狐正蜷缩着安睡。
“诶,你就别为难老头子我了,”老者指了指那粉色狐狸,“小姐还在这呢,若是她回头向你们母亲……”他微微一顿,“向女帝告状,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啊。”
“母亲嘛?哈哈,倒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
少年唇角微勾,俊秀的面庞上,一缕白缎覆于眼眸,随墨色长发轻曳。
“话说,云少爷,关于我徒儿荀依那件事儿,您考虑的……”
“唔嗯……牧哥哥……”
软糯的咕哝声打断了老者的话。
云牧垂首,轻轻抚了抚怀中粉狐的小脑袋,一股若有若无的星辰之力如微风般自他身上散开。
“抱歉,李院长,淮芷她应当是要醒了,”少年起身,运起一团柔和如水的淡色光晕,将小狐轻轻托起放在自己肩头,微微欠身作揖行礼,“小子先告退了。”
未等老者回应,他的身影已然如雾气般消散无踪。
未几,一道樱色倩影步履匆匆赶至凉亭。
“师、师父!怎、怎么样了?”她抚着胸口,两盈酥雪随呼吸微微起伏。
老者无奈摇头,指了指石桌上那盏尚有余温的凉茶。“荀依,你来迟了,云牧他已经离开咯。”
“什么!?”
少女惊呼一声,失落瞬间漫上脸颊。
她快步走到桌前,瞥见那半盏凉茶,鬼使神差的端起来一饮而尽,像是在再泄愤,又像是在品味,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又羞又恼。
“这家伙…怎么又躲着我!师父,那我邀请他去碧落崖‘品茶’的事怎么样了?”
“品茶……?”李院长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对自己这徒儿的那点心思还是心知肚明的——
这茶品到最后,怕是要品出些别样滋味来才是,到时候说不定他这个院长,都要帮忙照顾小娃娃咯。
又是摇头。
“这,这什么嘛!早知道我就自己提前来寻他了,”上官荀依猛地站起身,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师父一眼,“就不该指望您老有啥用,弟子告退了!”
“不是,咳咳咳…你这死丫,怎么跟为师说话……”他刚要出言教训,少女的身影却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山道上,只留他一个人在凉亭里吹胡子瞪眼,差点连真身都气了出来。
“上官荀依!你你你你这混丫头!真是要气煞为师也!”
怒喝声顿时响彻整座青丘峰峦。
——
————
“师尊,我又输了……”
与青丘峰遥遥相对的离寻峰上,
上官秋月蔫头耷脑地走进一间雅致竹屋,悲鸣一声便扑倒在木床上。
床沿边,一位身着素雅旗袍的美妇人正就着窗边天光翻阅一本古籍。
“输了很正常,上官荀依虽压制了境界与你相当,但终究比你多修行几年,经验也非你目前可比。”美妇人抬起右手,温柔地抚了抚少女略显凌乱的墨蓝长发,“无事,勤加修炼,下次未必不能赢。”
“我知道,”少女的声音闷闷地从被褥里传出来,“可是,可是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就见不到小牧了,我不想这样……”
“小牧?就是你之前提过的,百妖古国来的那位小医师?与你幼时相处了八年之久的云牧?”
被子里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嗯”,满是沮丧。
“慢慢来吧。”美妇人放下书卷,眸光深邃,“毕竟那少年与你之间的过往过于复杂,为师想……他心结尚在,未必轻易能解?”她像是想到什么,唇角忽然勾起一丝促狭的笑意,“不过,我记得你提过那小医师心性纯善,极重信诺?实在不行……你找个机会将他引来此处,师父替你守住门,你们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岂不就不必为这见不见得到而烦恼了?”
“什么!?师尊……”
上官秋月猛地撑起身子,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小巧的耳尖都红透了。
“师师师师尊你说什么呢!我我我才不是那种人!那种事情…那种事情……”她语无伦次,羞得话都说不连贯,最后索性跳下床,头也不回地往屋外冲去,嘴中还低声呢喃道,“如果能抓住他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哎,为师开玩笑的……这孩子……”
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美妇人摇头失笑,重新拿起古籍翻看,却不由轻叹一声。
“八年心之所向,一朝信念崩塌,云牧那小家伙心里的伤,可没这么容易愈合啊。”
“前路漫漫啊,秋月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