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婶婶也是来参与讨论的么？”
中年妇女没有说话，史密斯回答：
“不。这是机制。事实上，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是不允许男女单独会面的，这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会指定一名监督者监督我们的会面过程。这也是保护你的安全，也请见谅。”
“啧.......史密斯先生，我认为这种措施对我而言是多次一举。我无需这种没意义的安全保障。”
可史密斯却不以为然，他坐到办公室里的椅子上进一步回答道；
“但对我而言，有重要的法理保障。先前我们在这件事上栽过跟头，我们有两位工作人员现在还在蹲大牢。多一个第三方至少不会在以后出现一面之词的指控。请原谅我们，一切规则的来源都是血的教训。”
艾莲娜颇感无奈，可毕竟是别人的规矩，况且自己说的事情听起来也不过是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并不会有什么敏感信息，也只好默许。坐到史密斯对面，艾莲娜也不多废话直入正题：
“我想知道，神旨学派是怎么理解135年后的末日的，那是廷妥策划的么？”
“你也很在意末日的事情么？艾莲娜？”
“不，我在意廷妥。我想知道祂与末日的关系。”
可这样的问题反而让史密斯无言，他眼巴巴地望向艾莲娜，却又叹一口气，翻开早被自己翻过无数遍的《神旨》，良久才回答：
“事实上，艾莲娜你问的问题是神旨学派内部一直在争论的焦点。《神旨》里终焉启示茶会的内容完全是一笔带过，很多东西并没有说清楚，只能靠我们自行解读。甚至为此分出了两个派系。没关系，我可以把两个主流观点都告诉你。一派认为，廷妥就是我们世界的神明，而末日也是祂的旨意，这是对人类的惩罚。”
“这真是人类的对祂的理解么？想着一个强大的力量毁灭自己。”
“事实上这是最主流的观点，坚持这一派的被叫做‘本论派’。他们绝大部分人都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甚至在为了迎接那一天而做准备。”
艾莲娜有些难以置信，听到史密斯说的这些，她右手握拳托腮，左手忍不住用手指反复敲打桌面。
“你们为什么很期待这件事？人类毁灭这种事情哪怕放在动画片或者电影里都是一种邪恶的行为不是么？你们却乐于其中？”
“不，这只是他们的观点。事实上我们是另一派。但我或许可以告诉你我的猜测，因为这样的故事无疑是最为彻底的、平等的宏观叙事，所有人都被绑到了一起，淹没了所有个体。没有任何特权，死亡平等地落在每个人头上，这是这世间唯一存在的平等。虽然我们并不认可这一套说辞。”
“可他们也会被毁灭呀？”
“双输好过单赢吧，他们或许是这么想的。”
当史密斯说出这句话时，艾莲娜瞪大了双眼，猛然回想起之前穹弈给自己讲述的棋子的故事：
“裹挟整盘棋......”
一想到这，一阵恶寒悄然爬上她的背脊。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看的。”
艾莲娜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希望从史密斯的口中寻求新的希望。
“我们认为。终焉启示茶会里，廷妥是认可最终的末日的，但这并非祂的本意，至少这件事上祂其实是无所谓的。”
“嗯。所以这个末日究竟是怎么被提出来的？”
从史密斯的解读中，艾莲娜可算获得了些许心理安慰，这相比之下与那场诡异的梦要更为接近，于是她浑然不自知地向史密斯发出提问，引导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你有发现问题么？《神旨》的叙事逻辑非常跳跃。每一节之间根本没有逻辑关联，更像是无数故事的总集。除了最后几段，它完全没有什么指导价值。”
史密斯说得没错，艾莲娜也有同感。甚至整本书在故事人物上都对应不上，第一节出现过廷妥与廷妥的对话，可到之后廷妥就变成一个人。毫不夸张的说，这本书完全就像一本没有逻辑的有关这个叫“廷妥”的“神”的同人故事集。若不是其预言了15年前的暮邦大地震，很难相信有人会对这种没有逻辑的东西感兴趣。
“所谓‘廷妥’，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相比之下祂就是个外人。而所谓的末日，是那个真正‘主人’的决定，‘廷妥’作为外人是没有发言权也不在乎的。正是这个原因，我们被叫做‘外论派’。”
“我听不懂。史密斯先生能再稍微解释下么？”
“世界、宇宙，无论什么概念也好。都不止一个。所谓‘廷妥’，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用说是这个世界的‘神’了。这本书里所记载的，每一节分别是廷妥在不同世界所经历的事情。而第一节，才是廷妥在自己的世界发生的事情。”
“我印象中神旨学派的观点不是这个。”
“所以我们是异端。我们只有这偏僻的校舍。我们摧毁了他们的神。”
明明这简单一句话里藏着太多东西，可史密斯却说得轻描淡写。艾莲娜有些震惊，这和她阿尔忒弥斯时期所知道的神旨学派有着天差地别。也因此她带着对神旨学派的固有偏见去看待那本书时，才会如此地摸不着头脑。
“可是为什么。廷妥为什么会参与其中，我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一点是，廷妥应该是有毁灭世界的力量的。至少在可操作性上，它站得住脚。这是《神旨》中记录有的，祂曾经试图毁灭过一个世界。”
“祂曾经试图毁灭过一个世界？为什么？”
“你没仔细读完《神旨》么？艾莲娜。”
艾莲娜摇摇头：
“中间一大截我都是跳着读的。”
“祂因为一个女人，一个粉色短发的女人而选择用毁灭的方式讨来那个世界的延续。之后那个女人被带走成为了祂唯一承认的伴生眷属......”
史密斯端着书面无表情地解读着书上的内容，而艾莲娜却被这无聊的语气和平淡的话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