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感觉自己的存在被无限拉长、碾薄。无形的巨力攥紧了他的躯壳,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濒临粉碎的呻吟。更可怕的是那剥离感——仿佛灵魂正被一寸寸地从肉体里抽离,即将与那些悬浮的尘埃、凝固的水滴一同,被钉死在这永恒的“昨日”琥珀之中。思维迟滞得如同冻僵的蜗牛,连绝望都变得模糊不清。视野里只剩下钟回那只缓慢收拢的、苍白的手,和那双空洞死寂的灰白眼眸。
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冰冷黑暗的前一瞬,那抹被他濒死视野捕捉到的、来自保险柜缝隙深处的暗金色光晕,猛地爆发了!
嗡——!!!
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如同在凝固的幽绿琥珀内部点燃了一颗微型的太阳!刺目的暗金色光芒,带着一种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近乎蛮横的活性,从保险柜敞开的缝隙中狂涌而出!它并非光线,更像是一种粘稠的、流淌的液态能量!
这股能量出现的瞬间,林佑感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恐怖的时空凝固之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至关重要的——松动!
并非消失,更像是在绝对冰封的湖面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那攥紧他身体的无形巨手,力量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和迟滞!
“呃啊——!”这突如其来的松动,让林佑被剧痛淹没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求生的本能如同被浇上汽油的火焰,轰然炸开!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和力气,借着那千分之一秒的松动,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扭!
嗤啦——!
仿佛撕裂了某种粘稠的胶质!他感觉包裹周身的幽绿力场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身体如同被弹射出去,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距离那敞开的保险柜,仅仅偏离了半米!
几乎就在他脱离原位的同一时间!
轰!!!
他刚才所在位置的空间,被钟回那只收拢的手彻底**攥爆**了!没有声音,但林佑清晰地“看”到那片空间如同被捏碎的玻璃,瞬间塌陷、扭曲,然后被更加浓郁的幽绿冰晶填满、封死!如果他还留在那里,此刻已经化为那片绝对静止空间里的一团模糊血肉!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眼前发黑,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钟回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他灰白色的眼球,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锁定了被暗金光芒“推”开的林佑。那张苍白清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仪器发现误差般的……困惑?他空洞的视线扫过林佑,最终落在了那依旧在喷涌暗金色光芒的保险柜缝隙上。
那光芒,似乎……让他感到了某种……排斥?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保险柜里……有什么东西……在抗拒他?在干扰他的“昨日”?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钟回那被永恒孤独和冰冷执念冻结的意识深处,激起了一缕微不可察的涟漪。他那双灰白的瞳孔深处,那点跳跃的幽绿鬼火,似乎……闪烁了一下。
这微小的动摇,对林佑来说,是唯一的生机!
他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几乎要昏厥的虚弱感,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试图远离钟回那令人窒息的注视范围。他不敢再看保险柜,那暗金光芒虽然救了他一命,但其散发出的、与钟回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诡异能量波动,同样让他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
嗡——!!!
异变再生!
那喷涌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猛地脱离了保险柜的缝隙!它们在空中急速汇聚、扭曲,瞬间形成了一道仅有半人高的、极不稳定的暗金色漩涡!漩涡的中心漆黑一片,散发出混乱的空间波动,边缘则闪烁着细碎的电弧,发出噼啪的轻响!
这漩涡出现的瞬间,整个凝固的大厅似乎都震动了一下!悬浮的尘埃微微颤抖,那盏垂落的破旧吊灯甚至发出了极其轻微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的“吱呀”声!
钟回灰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那暗金色漩涡的方向,五指张开!更加恐怖的幽绿力场如同海啸般压向漩涡,试图将其冻结、抹平!
然而!
那暗金漩涡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抗性”,虽然被幽绿力场压制得剧烈扭曲、缩小,却并未立刻消散!它顽强地维持着最后一点形态,中心那深邃的黑暗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散发出强烈的吸力!
这吸力……并非针对物体,而是……空间坐标?!
林佑脑中瞬间闪过柳依依分身自毁撕裂空间将他送进来的场景!难道……这漩涡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空间通道?!它能通往……外面?!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绝望!没有任何犹豫!这是唯一的生路!
“赌了——!!!”林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朝着那剧烈扭曲、眼看就要被钟回彻底压垮的暗金色漩涡,猛地扑了过去!
他的身体接触到漩涡边缘的瞬间,感觉像是撞进了一团粘稠滚烫的液态金属!巨大的撕扯力和灼烧感瞬间传来!紧接着,是无比强烈的失重感和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钟回那冰冷的身影、幽绿的静止大厅、敞开的保险柜——都在瞬间被拉长、扭曲、粉碎,最终化为一片光怪陆离、令人作呕的色彩乱流!
噗通!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撞击。林佑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团湿漉漉的棉花里被吐了出来,重重摔在了一片……相对柔软的地面上?
刺耳的喧嚣声浪如同潮水般瞬间灌入他的耳膜!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震耳欲聋、节奏感极强的广场舞神曲!
混杂着人群的喧哗、孩童的嬉笑、广场鸽扑棱翅膀的声音,还有……某种极其尖锐的、仿佛金属摩擦玻璃的噪音?
林佑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剧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他挣扎着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傍晚灰蓝色的天空,以及几颗刚刚亮起的、惨淡的路灯。
他正趴在一个巨大广场的边缘草坪上。周围是散步的人群、跳着整齐广场舞的大妈方阵、追逐打闹的孩子……一片和平喧闹的都市夜景。
这里是……外面?!他真的从钟回那个地狱般的静止领域里逃出来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几乎将他淹没。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带着青草和烧烤油烟味的、自由的空气,尽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就被眼前诡异到极点的景象彻底粉碎!
广场的中心,那巨大的、铺设着光滑地砖的空地上,正在上演着一场……混乱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追逐战!
追逐的中心,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柳依依的本体!
她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原本柔顺的长发凌乱不堪,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多处破损,沾满了灰尘和草屑。她赤着双脚,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跌跌撞撞地奔跑着,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恐、疲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混乱!
而在她身后和四周……
是十一个柳依依的分身!
但这十一个分身的状态,与之前车厢里那些沉默、悲伤、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们……疯了!
每一个分身的脸上,都带着截然不同的、扭曲到极致的情绪!狂喜、暴怒、哀伤、恐惧、嫉妒、贪婪……如同将人类所有最极端的情绪剥离出来,分别塞进了这十一个一模一样的躯壳里!
“他是我的!是我先找到他的!”一个脸上带着病态狂喜笑容的分身尖叫着,速度快如鬼魅,伸手抓向柳依依本体的头发!她的指尖闪烁着不稳定的、如同月华般的光晕!
“滚开!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另一个满脸暴怒的分身咆哮着,双眼赤红,挥手打出一道扭曲的空气波,不分敌我地轰向周围!几个无辜的广场舞音响被炸得碎片乱飞,引起一片尖叫!
“呜呜呜……为什么都不要我……我好孤单……”一个哀伤哭泣的分身跪坐在地,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悲伤,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陷入消沉。
“抓住她!抓住本体!把她撕碎!我才是唯一的柳依依!”一个眼神阴鸷、充满嫉妒的分身嘶吼着,指挥着另外两个同样面目狰狞的分身从侧面包抄!
“别……别过来!求求你们!停下!”柳依依的本体发出绝望的哭喊,她试图再次发动分身能力,但每一次尝试,身体都剧烈颤抖,嘴角溢出新的鲜血,显然之前的分身自毁和钟回领域的压制给她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根源性的反噬!她现在别说控制分身,连维持自己的存在都岌岌可危!
十一个暴走的分身,如同十一头被不同疯狂情绪驱动的凶兽,围绕着她们脆弱的本体,展开了一场歇斯底里的围猎!混乱的能量乱流(月光冲击、情绪波、空间扭曲)在广场中央肆虐!飞溅的石块、扭曲的光线、失控的情绪力场……将原本和谐的广场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人群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奔逃,广场舞大妈们也顾不上“最炫民族风”了,抱着音响狼狈逃窜,场面一片狼藉!
林佑趴在草坪边缘,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凉!
柳依依……她的能力彻底暴走了!而且是指向本的、最恐怖的反噬!这些分身不再是工具,而是承载了柳依依所有被压抑、被分割、被钟回领域刺激而彻底失控的极端情绪化身!她们要……消灭本体!然后……争夺……他(林佑)?!
一股寒意从林佑的尾椎骨直冲头顶!他想起了柳依依分身湮灭前传递的关于钟回的情报,也想起了沈默冰冷的追捕。但现在,眼前的危机比钟回和沈默加起来都更直接、更混乱、更……不可理喻!
“他在那!林佑!我的林佑!”那个满脸狂喜的分身眼尖,瞬间发现了趴在草坪边缘、如同死狗般的林佑!她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亮光,放弃了追击本体,如同发现猎物的疯狗,尖叫着朝林佑猛扑过来!
“是我的!”
“不准抢!”
“杀了他!杀了他就都是我的!”
如同捅了马蜂窝!那个狂喜分身的动作,瞬间引爆了所有暴走分身的注意力!十一道蕴含着不同疯狂情绪、闪烁着危险月光的身影,放弃了互相攻击和对本体的围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带着尖啸、咆哮和哭泣,从四面八方,朝着林佑这个“灾厄源”和“争夺目标”猛扑而来!
十一种极致的疯狂情绪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将林佑淹没!狂喜让他头皮发麻,暴怒点燃他的血液,哀伤拖拽他的灵魂,恐惧冻结他的骨髓……各种混乱的感官冲击如同无数把钝刀,在他的大脑里疯狂搅动!本就重伤虚弱的身体,在这恐怖的精神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卧……槽……”林佑连一句完整的吐槽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十一道扭曲的身影带着毁灭性的能量,如同天罗地网般笼罩下来!他甚至能看清那个狂喜分身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绝望而呆滞的脸!
千钧一发!
就在林佑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十一个“柳依依”撕成碎片或者被混乱的情绪波轰成渣滓的瞬间——
“喂!那边搞什么鬼?!音响都让你们打爆三个了!还让不让人好好跳舞了?!”一个粗犷、愤怒、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中年男声,如同平地惊雷,在混乱的广场上炸响!
声音的来源,是广场边缘一个临时搭建的、售卖廉价小玩具和饮料的摊位。摊主是个穿着老头衫、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的秃顶中年大叔。他此刻正满脸怒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混乱的中心,唾沫星子横飞地怒骂着。而他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连接着麦克风的……广场舞专用拉杆音响!那音响的喇叭足有脸盆大,一看就是功率强劲的“扰民神器”!
大叔显然是被接二连三被毁的音响和混乱场面彻底激怒了,也不管眼前这群“打架的姑娘”看起来有多诡异,他猛地弯腰,一把抄起音响上连接着的麦克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麦克风吼道:
“都给我——停——!!!”
嗡——!!!
秃顶大叔那饱含愤怒和市井气息的咆哮,经过超大功率音响的恐怖扩音,瞬间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唾沫星子和廉价麦克风电流杂音的物理音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席卷了整个广场!
噗通!噗通!噗通!
距离音响最近的几个暴走分身,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这股蛮不讲理的物理音浪掀了个趔趄!那个冲在最前面的狂喜分身更是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的狂喜都僵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超能力战斗画风”的物理打断,让所有暴走的分身都出现了一瞬间的集体懵逼!她们的动作齐齐一顿,混乱的情绪攻击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就连远处瑟瑟发抖的柳依依本体,也茫然地看了过来。
整个混乱的广场,仿佛被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只剩下那巨大的音响还在发出“嗡嗡”的电流回响,以及秃顶大叔愤怒的余音在回荡。
林佑趴在地上,被这神转折震得外焦里嫩,但求生的本能和吐槽役的灵魂在这一刻燃烧到了极致!
机会!唯一的机会!这些分身虽然暴走,但她们的核心依旧是“柳依依”!她们共享着某种基础的特质!而能让所有“柳依依”在瞬间产生共鸣的东西……
一个极其荒谬、却可能是唯一破局方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林佑的脑海!
“大……大叔!”林佑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秃顶大叔嘶声力竭地吼道,声音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扭曲变形,“放歌!放……放《最炫民族风》!最大声!!快——!!!”
秃顶大叔正骂得起劲,被林佑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吼得一愣。他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堪、浑身是血的林佑,又看了看那群虽然暂时懵逼但眼神依旧疯狂、眼看就要再次扑上来的“疯姑娘们”,再看了看自己脚边那台硕大的、刚刚立下“战功”的音响……
“神经病啊!打架还点歌?!”大叔下意识地骂了一句,但眼前这群“疯姑娘”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危险的气息,让他这个普通小贩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恐惧。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
他手忙脚乱地弯腰,在那台巨大的拉杆音响的控制面板上一阵乱按!巨大的音量旋钮被他直接拧到了底!
下一秒!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那熟悉的、节奏感爆棚、充满魔性洗脑力量的旋律,以前所未有的、足以掀翻屋顶的音量,如同**钢铁洪流般,轰然炸响在空旷的广场上!
咚!锵!咚!锵!
强劲的鼓点和电子合成器的节奏,带着一种蛮横无理、横扫一切的磅礴气势,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尖啸、咆哮和哭泣!
音浪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拍打在每一个暴走分身的身上!
嗡——!!!
奇迹发生了!
那十一个脸上带着不同疯狂表情的分身,身体同时剧烈一震!她们眼中混乱、分裂、极端化的情绪,在这股强大、统一、充满“集体无意识”魔力的节奏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浑浊水面,瞬间被搅动、冲刷!
狂喜的扭曲笑容僵在脸上。
暴怒的赤红双眼出现了迷茫。
哀伤的泪水被震得飞溅。
嫉妒的阴鸷被节奏冲散…
恐惧的颤抖变成了节奏的共振…
她们的动作不再充满攻击性,反而出现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想要跟随节奏摇摆的冲动!就像身体里沉睡的某种本能被这魔性的音乐强行唤醒!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音响的咆哮还在继续,秃顶大叔似乎也豁出去了,闭着眼跟着节奏胡乱扭动起来,试图增加一点“威慑力”。
林佑趴在地上,强忍着剧痛,死死盯着那些分身的状态。他看到她们的身体开始出现一种诡异的、不同步的抽搐和摆动,仿佛体内有无数个声音在打架。狂喜分身想跟着蹦迪,暴怒分身想砸音响,哀伤分身想蹲下来哭……混乱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因为音乐的外力介入,变得更加激烈!她们像一群被强行塞进一个身体里的、意见不合的灵魂,在魔性音乐的催化下,内讧得更加厉害!
不行!光靠音乐强行压制还不够!需要……一个统一的、能覆盖所有极端情绪的“指令”!一个能将她们体内所有混乱力量暂时“统合”起来的“节奏”!
林佑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柳依依的能力核心是“分身”与“意识协调”,现在她的意识和协调能力被钟回领域重创后崩溃了,分身承载的极端情绪失控了。而广场舞神曲提供的是外部的、强大的、统一的节奏模板!如果能……如果能利用这个节奏,给她们一个共同的目标……
一个极其大胆(且羞耻)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
“依依——!!!”林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混乱的中心,朝着那个被分身围困、瑟瑟发抖的柳依依本体,发出了嘶哑的咆哮,“跟着唱!大声唱!带着她们——一起唱!!”
柳依依本体正被混乱的能量乱流冲击得摇摇欲坠,听到林佑的吼声,她茫然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无助和泪水。
“我……我不会……”她带着哭腔,声音微弱。
“不会也得会!想想KTV!想想你洗澡时哼的歌!”林佑急得眼睛都红了,指着那台轰鸣的音响吼道,“跟着它!吼出来!用最大的声音!把节奏——吼进她们的脑子里去!”
或许是林佑那近乎疯狂的嘶吼给了她一丝勇气,或许是那魔性的节奏确实拥有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柳依依本体看着周围那些因为内讧而暂时停止攻击、但随时可能再次暴走的分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要榨干肺里所有的空气,然后,对着那震耳欲聋的音乐节奏,用尽她毕生的力气,发出了破音走调、却充满了不顾一切气势的嘶吼: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她的声音在巨大的音响轰鸣中显得那么微弱,那么不协调,甚至带着哭腔和破音。但就在她第一个音节吼出的瞬间!
嗡——!!!
所有暴走的分身,身体再次齐齐一震!
柳依依本体那微弱的声音,如同一个微弱的信号源,瞬间被那强大的、统一的广场舞节奏所放大和加持!更重要的是,这声音来自她们的本源!是她们混乱意识深处,唯一能识别和响应的“核心指令”!
狂喜分身张开了嘴。
暴怒分身停止了挥拳。
哀伤分身抬起了头。
嫉妒分身放下了爪子…
恐惧分身停止了颤抖…
十一个分身,十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那混乱扭曲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同步的——茫然!她们如同提线木偶,被那魔性的节奏和本体那破音的嘶吼所牵引,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
“哗啦啦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
柳依依本体已经完全豁出去了,闭着眼,不管不顾地嘶吼着,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形象全无,但声音却奇迹般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融入**那强大的节奏!
她的声音,成为了连接所有分身的“主旋律”!而那魔性的广场舞神曲,则成为了最强有力的“伴奏”和“节拍器”!
“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柳依依本体声嘶力竭地吼出这一句!
仿佛是某种开关被按下!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十一个分身的嘴巴,在节奏的精准卡点上,第一次发出了整齐划一的、虽然同样破音走调、却带着一种诡异统一感的声音!
轰——!!!
一股无形的、却强大无比的意识共振,瞬间在柳依依本体和十一个分身之间形成!混乱的极端情绪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纳入这统一而魔性的节奏洪流之中!月光般的能力波动不再混乱四射,反而开始随着歌声的节奏,在十一个分身之间有序地流转、共鸣!
她们的身体不再各自抽搐内讧,而是开始……随着节奏,笨拙地、僵硬地、整齐划一地——扭动起来!
虽然动作歪歪扭扭,如同提线木偶,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残留着之前的疯狂底色(狂喜的咧嘴、暴怒的皱眉、哀伤的哭丧脸……),但她们的动作,她们的歌声(嘶吼),前所未有地统一了!
一个由十二个“柳依依”(本体+十一个分身)组成的、动作僵硬、表情诡异、歌声破音却异常整齐的……广场舞方阵,在《最炫民族风》的轰鸣中,在满地的狼藉和远处人群惊愕的注视下,诞生了!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十二个声音汇聚成一股更加洪亮(也更加刺耳)的音浪,伴随着她们整齐(但诡异)的抬手、扭胯、转圈……混乱的能量被强行约束,化作一道道温和的、如同月光涟漪般的波动,在方阵中有序地扩散、抵消。
林佑趴在地上,看着这荒诞绝伦、又震撼无比的一幕,感觉自己的吐槽之魂已经彻底燃烧殆尽了。他嘴角抽搐着,最终只憋出一句:
“这他妈的……也行?!”
秃顶大叔抱着他的宝贝音响,看着眼前这十二个“疯姑娘”突然开始整齐划一地跳起了广场舞,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混乱,似乎被这魔性的节奏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然而,林佑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柳依依本体透支的嘶吼和强行统合十一个暴走分身带来的精神负荷,让她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那十一个分身的眼神深处,疯狂并未真正消退,只是被强行约束在统一的“舞蹈”框架下,如同被堤坝拦截的洪水,随时可能再次决堤。
更大的问题是——钟回!沈默!还有那个被困在静止领域里的叶蕊!危机,远未结束!这诡异的“广场舞和平”,又能维持多久?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扫过远处,依稀能看到几辆漆黑的越野车正急速驶来,车顶闪烁着幽蓝的光……沈默的人,到了!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