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没等她说什么，一直沉默兮兮的卢衍晟突然又发话了：“其实……对那个屠杀公主，我知道一个看法……”
卢同学在发表看法方面向来是不太积极的，听他这样说，其实王雪来她们三人首先想到的是：这孩子终于走出社交的第一步了！
三个女孩目光顿时齐齐聚焦给他。大屏幕上的电影还在放，刚演到男主无意中看到女孩和一名明显是邪教成员的人走在一起，男主备感诧异跟了上去。跟王雪来剧透的内容差不多。
卢衍晟目光有点不自信地扫过三个女孩，他嘴唇嚅嗫着，组织了一下语言，跟他们说：
他奶奶、还有很多老人闲聊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燕国马上要全面南下，楚国那么腐败，上天已经开始降下灾祸要灭亡楚国了：现在楚国遍地贪官污吏，内忧外患，困于生计的百姓越来越多，社会气氛世风日下，作为顶梁柱的男人要么一事无成、要么铤而走险；一部分女人则为了追求西方传来的所谓“性/解放”或是纯粹出于对金钱的贪婪而竞相把自己的肉体炒出高价；
而面对日益歪曲的社会风气，百姓却不再信任官府的宣传、反而去崇拜一些私刑复仇的杀人犯：
以前如果有命案、尤其是灭门案，民间普遍会谴责凶手、或者至少会觉得凶手为了复仇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不值；而现在一有杀人案，民间舆情总会涌现出一些“杀得痛快”、“是条好汉”之类的言论，尤其是杀人者如若真有冤屈，那几乎是铺天盖地的希望他减刑的请愿。
一个朝代灭亡以前是会有很多征兆的，大楚国如今这个样子，其实是简单的皇帝不行或者官员不行，而是楚国天命当绝，于是乎地狱里那些阎罗恶鬼才纷纷投胎转世成大楚国的昏君佞臣们，只为了把楚国注定灭亡的“命运”化为现实。
“什么叫注定灭亡的命运？现代社会了，不许宣传这种封建迷信！”
卜阳拍了拍桌子，当然卢衍晟没有真的因此不讲了，他继续说道：
“很多上年纪的人都说，现在是人间作孽太多，贪官污吏太多，老天爷不会坐看社会腐败下去的，而且老天爷要给新朝代铺路，就要把旧朝代的一切东西都清除干净：他们说，上天会故意派遣一些凶神转世，凶神来了凡间就会像天灾一样无差别带走所有命里该死的人——无论他是好是坏，只要命中注定要死，他们就必须死掉给新王朝腾出空间。”
“感觉像是养殖场杀瘟猪。”王雪来如此评价道。
“反正只要上天要灭亡这个王朝了，就一定会有凶神预先降世清洗世间：比如谛听转世的黄巢，破军星转世的李自成，他们下到凡间，就是为上天清除凡间的罪恶……嗯，就像基督教神话里面上帝放的大洪水一样。”
“这种天生把杀戮视作工具的人，就是带着天命来清洗人间的。在把人间那些命里该死的人全部带走以前，他们绝不会死，因为他们也是有天命在身上的。如果其中有一些运气特别好的人……比如朱元璋，他不仅把前代的贪官污吏都清洗了，还成功建立了新王朝，把天命延续下去……”
“错误的。朱元璋的朝代二世就亡了。之后的明朝只是一个套着明朝皮的‘大燕’罢了。朱元璋也和历史上那些流贼一样是个垫脚石，只不过垫脚的对象刚好是他自己的庶出儿子。”王雪来适时地替卢同学纠正到。
胡说，永乐大帝明明是正统……而且他是嫡出……时月在心里默默地反驳。
“……反正就是这样。老一辈的都这么说，他们说如果哪天突然冒出来一个杀人特别特别多的人，尤其是过程中像天灾一样波及到所有靠近的人，那这个人就是天意要他来杀人的。这种人有天命护身，在把应当清除掉的人清除以前，他会像天神下凡一样无法阻挡，谁都拦不住他的。”
“兀安区大闹的那个屠杀公主，你们看那么多黑社会的人都拦不住他，公路上所有靠近的车辆都被波及……那个钱羽辉，打爆了那么多辆车，都拦不住屠杀公主……这说明钱羽辉死是天意，屠杀公主顺应了天道，天意保护她必然成功。”
呃……天意吗……
时月想：“原来那天我差点被大货车撞飞也是天意吗，那天意真是对我的车技、异能和心理素质非常有信心了……”
下课了。不过课间大家还是没忍住把电影继续放了一会儿。而对卢同学提出的这种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传统天命论，卜阳也没停止她的反驳：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天命，楚国能统一南方靠的也不是上天的任命，而是高祖皇帝励精图治的结果；社会上的一些动乱也是具体的犯罪分子制造的，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神罚”；屠杀公主更不是什么凶神下凡，钱羽辉也不是什么恶鬼转世，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要卢衍晟不要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很多年轻时不读书的人老了就容易信这种迷信。
“信就信吧。又不掉块肉。”王雪来说着，同时冲卢衍晟扬了扬眉毛，“喂。既然屠杀公主有天命在身，那你不如去投靠她好了？反正在她完成上天给她的使命之前，她怎么也死不掉吧？”
“……”
卢衍晟无言以对。时月也半开玩笑地说：“你们都说我是屠杀公主。现在对我宣誓效忠还来得及哦。”
“好好好，时月大人，起义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不要多的，打下帝都了封我个内阁首辅。”
“别开这种大逆不道的玩笑啦……”卜阳不悦地道，不过她也跟了句嘴，“嗯……但是阿月如果真的干出什么大事的话……我要当大将军！”
卢衍晟弱弱地跟腔道：“呃……那我当监察御史……”
不是，都这么想当官吗？都幻想上起义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扯点什么造福人类的崇高理想啥的呢。时月心里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