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你回来了啊。”

伤不敢抬头,怕接触到眜川关心的眼神,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希望能变得和张世霖一样冰冷。

“眜川,要不我们再逛一会吧...”

“好啊,如果你愿意的话。”少女干脆地回答道。

[这条路是我的选择。]

伤不断地告诫着自己,她找出了比张世霖更多的角度,希望能够以此麻痹那份冲动,她拼了命的想——他们是在做正确的事,与人类文明相比,没有牺牲大到不可接受,没有疏忽小到可以忽视。

二人相伴前行着,眜川察觉到了伤的沉默,却并没有看出沉默背后汹涌翻腾的波涛。

“你和哥哥吵架了吗?”

“算是吧。”伤露出无奈的笑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欸...那还是快点和好比较好吧,虽然我没有哥哥,但和家人吵架总归是需要和好的...”眜川低头思考着什么,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先别聊这个了,一会到我家吃饭吧...我基本没有带过朋友回家,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时间已经来到了五点钟,留给眜川母亲的时间所剩无几,伤像个木偶那样空洞地回应着每一句话,纪婉晴的形象在她的脑中穿破了迷雾,一点点变得清晰。

眜川每次谈起她的母亲时总会感到骄傲,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会很在意自己的体重、她做饭很好吃、她喜欢猫...她希望退休之后出去旅游。

她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的女儿。

“求你了...不要说了...”

伤被内心的罪恶感压垮,她蹲了下来,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想到那个女人被吊了起来,她想到她身上被划出一道道猩红的伤口,鲜血抑制不住地渗出,在她精心打扫过的地板上流淌。

“没事吧...抱歉,我不该说那么多。”眜川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她还是那样的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朋友的逆鳞。

伤缓缓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睛,她默默拉住了眜川的手。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

...

“啊...我的钥匙...”在出租车上,眜川有些窘迫地在背包中翻找,她几乎是把所有能塞的都塞了进去,导致背包里头杂乱不堪。

伤不是很想说话,她反复确认着手机上的时间。

五点十分,她们能在二十分之前赶到!

“不过还好,一会按个门铃就好了。”

张世霖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对此,伤只能落寞地想到。

[估计我已经被开除了吧,永恒并不需要我这样软弱的人。]

出租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快一点吧!”

“欸?为什么?”眜川不解地望着跑起来的伤。

“我想上厕所!”

距离眜川的家越来越近,伤的心砰砰直跳,现在是五点十七分,在血腥一刻到来之前还有相对充足的时间,说什么也要把两人拉出来!

“就是这里了。”眜指向了一栋单元楼,她们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了电梯,五点二十分,她们站在了眜川的家门前。

叮咚——

门铃响起了。

“奇怪...”

并没有人回应,眜川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

“妈妈睡着了吗...伤,你会不会很急?”

“我没事,多按几遍吧。”

又是几声铃响,伤的内心越发焦急。

不可能啊,现在凶案还没发生,红线屠夫应该还没有入侵纪婉晴的家...

她记起了张世霖给她提供的信息。

张世霖先生...

他再也没有阻拦过...

“啊!我找到了!”眜川从背包的最底下拿出一把挂着不少饰品的钥匙,她迅速地将其插向锁孔。

“不...不要开——!”

咔嚓。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

...

“大概是五点左右死亡的吧。”停尸房里,佟条站在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跟前,感到喉咙一阵干涩,他猛地吞了吞口水,看向身后的张世霖。

“和我们最初的资料一致。”

张世霖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走出了停尸房,拐向来最近的阳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熟练地将其送到嘴边,但颤抖的手指连抠了好几下,打火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腕上的手表好像越收越紧,似要勒断他的手腕。

张世霖治只好将将烟收回口袋,在肺中吸满了寒冷的空气。

“塞万提斯...如果是你的话,现在又会怎么做呢?”

从发现尸体开始,伤就一直与林眜川待在一起,在她进入停尸房的那一刻,在门外的伤并未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眜川带着空洞的眼神走出房间。

就算伤拼了命的捂住耳朵,还是能听见那沉重的心跳,在缄默的外表之下是无声的坍塌。

“任务成功了,拿着这个。”在停尸房外,她见到了接线员佟条,这个老警探递给她了一块手表,是张世霖所带的那个款式。

“拿好这个,关键时刻能有一次保命的机会。”

“接线员先生...”伤接过手表,强撑着抬起了头,露出了筋疲力竭的表情。

“我们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对的吗?”

“你们维护了时间线的稳定,救下了林眜川,人类的未来会因你们变得更好,况且...”

“时间管理局不会出错。”佟条十分警惕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至于你怎么想,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林眜川回去了,她拒绝了伤的陪伴,也没有透露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在医院的门口,伤再次遇到了张世霖,男人靠在路灯上,显然是在等她。

“...你骗了我。”

“没错。”

两人沿着人行道一直向前走,这并不是回家的方向,但他们都默契地忽略了这一点,直到天空中再次飘起了鹅毛大雪。

“你的手表...比我的漂亮。”

“明明样子都一模一样。”

“也许是因为戴的人不一样吧。”

伤低下头,沉默地望着自己手腕上的表,银白色的表盘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

“我知道我也许没有资格这么说,但在那个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这没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兜住自己泛滥的良心。”男人拽了拽自己的领口,露出了脖子上骇人的伤痕。

“我曾经和你一样,总是希望救下所有人,以为眼前的完满一定就是最优的结局,但事实证明,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伪善。”

“无数的人为我的自私付出了代价,每时每刻,我都能在脑海里中听到他们的哀嚎。”

“所以,我答应了时空管理局的征召...为了正确的抉择,也为了他们许诺给我的条件——”

伤诧异地望向张世霖的侧脸,他摊开手掌,等待缓缓飘落的雪花停留在掌心,再狠狠将十指握紧。

“让我能够杀死过去的自己。”

“这样真的能做到吗?”

“能...”张世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为了这个愿望,他已经在无数次的煎熬中挣扎了三个世纪,那些往事如同此刻落在他肩头上的雪花,轻如鸿毛...却足以将人压垮。

“必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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