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双手叉腰，强行撑出来一点威严。
即使她实力变强了，但是仍旧不敢看夜琳的眼睛。
于是，为了维护自己那可怜的一点点威严，她只能快速转移话题。
“然后！我现在就要去找那个可恶的妹妹算账！丽萨那家伙！那么聪明！她肯定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怪不得总觉得她每次笑眯眯的样子都像是在拿我寻开心！看我像个大傻瓜一样！”
这故作声势的愤怒更像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盔甲，试图隔绝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否则她的眼泪一定会止不住流出来吧，到时候可就没有威严了呢。
嗡——！
脚下的空间骤然凝固，随即化作一片无声沸腾的血海。
猩红的光芒并非仅仅在地板流淌，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汐，刹那席卷了整个视野，穿透了墙壁的阻隔，覆盖了目所能及、甚至不能及的所有疆域——血族，龙族的领土，无尽的旷野与深邃的森林……
整个国土在这一刻化作一张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猩红魔网。
与此同时，如同古老钟声直接敲响在每一个龙族或血族的脑海里。
夜琳那冰冷、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简述了来龙去脉。
信息简洁而残酷，瞬间粉碎了众多血族与龙族底层成员记忆中关于人类帝国如何强盛、如何成为头号大敌的“常识”。
短暂的茫然过后，是源于血脉本能的、对陛下的意志无条件的遵从与滔天战意的沸腾！
“下一个目标，也很明确了。”夜月目光转向夜琳，那点“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
“要把夜姐姐带回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微微眯起眼睛，
“需要人族手里，所有关于那个项目的研究资料。核心的……关于灵魂、烙印、生命本质的一切技术蓝图。”
她顿了一下，像是在隔着遥远的空间去感知敌营，嘴角牵起一丝冷漠的弧度，
“这些人类的技术……倒是‘进步’了不少。”那笑容毫无温度，带着神明俯视蝼蚁爬行般的漠然，“不过，也就这样了。”
话音未落，夜月身形如魅，根本没有看向门外，一只小手毫无征兆地朝身后厚重的雕花木门虚抓！
“哇呀！”一声惊叫，一个娇小的身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从门后阴影中拖拽出来，踉跄几步，带着一身慌乱的气息，直接撞进了夜月怀里——正是试图缩在角落、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丽萨！
“抓·到·你·了！”
夜月的声音低沉下来，双手早已精准无比地捏住了丽萨粉嫩的脸颊往两边拉扯。
红色的眼眸里燃着“真相拷问”的火焰，更深处是无法言喻的酸楚，
“你这狡猾的小狐狸！说！你明明！从第一次见面就认出我来了！对不对！你听得懂！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哥！”
丽萨被捏得小脸变形，却拼命摇头，声音含混不清地装傻：“呜……殿下在说什么呀……丽萨不懂……丽萨不知道……”
前世临死前，哥哥那双被痛苦和绝望灼烧却依然温柔望着她的眼睛；哥哥在寒冷破屋里紧紧抱着她，讲着笨拙故事哄她入睡的画面；她最后残存的意识里，萦绕不去的那个念头——
“哥哥一个人……以后该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他那么傻。”
这些深埋心底的记忆碎片，在见到夜月的第一眼，就被那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彻底点燃！
欢喜？那是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
可紧随而至的，是几乎将她淹没的恐惧和忧虑。
哥哥有了夜琳陛下，有了温暖富足的新生活，有了光明的未来。
相认之后呢？哥哥会不会因为愧疚和亲情，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身上？
会不会因此冷落了夜琳陛下？那位给予哥哥新生、也帮助了自己的恩人。
丽萨无法承受破坏哥哥现有的美好生活的一丝的可能。
所以，她选择了成为女仆。以侍奉的名义，守护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存在身边。
默默看着哥哥在新的身份里努力成长，看着他偶尔被自己捉弄得炸毛跳脚，偷偷享受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报复”乐趣。
只要看着他快乐，她就满足了。
“对不起。”
就在丽萨试图继续装傻抵抗，眼泪几乎要决堤的时候，一个低沉而饱含着巨大悲伤的声音响起。
夜月拽着她脸蛋的手猛地松开了力道。
她声音颤抖着，
丽萨愕然抬头，对上的是夜月那双红色瞳孔里蓄满的、几乎要溢出的痛苦和愧疚，深不见底。
那眼神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看到了妹妹前世忍受的饥寒、恐惧、以及临死前的锥心牵挂。
“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夜月的声音哽咽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她张开手臂，将那个还在发愣的小小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如同要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力量，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拥抱，是跨越生死的阻隔，是对前世无力庇护的偿还，是对所有隐忍委屈的告解。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保留的温暖的拥抱和道歉，击碎了丽萨所有筑起的心防。
那深埋在心底的委屈、恐惧、孤独、思念、还有对“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与不敢置信，所有被压抑到极限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呜……哇啊啊啊——！” 她不再是那个聪明狡黠又带着点小坏的小狐狸。
在这一刻，在哥哥终于张开双臂拥抱她的此刻，她彻底变回了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只依偎在哥哥怀里的小女孩——小安。
她把脸深深埋进夜月温暖的颈窝，不顾一切地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汹涌滚烫，瞬间浸湿了夜月的衣襟。
那哭声撕心裂肺，带着前世离别的绝望，带着今生重逢的狂喜和不敢相认的心酸，也带着长久以来独自承担秘密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身体剧烈地颤抖，小手死死地攥住夜月的衣服，像是生怕这怀抱一松，又会变成虚妄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