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储物戒吃了丹药恢复了伤势以后,她才慢慢爬上床。衣服也不脱。
虽然是蛇精脸,但终归是有料的少女。这让林墨不由得感觉到一点点,一点点点点点点的可惜。
不过林墨也挺佩服她的,哭完几个小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鼻子还是歪的。
林墨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看着天花板。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是说那种动漫桥段上,忽然喜欢上了的这种桥段。
跟姬雪有关,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明明很恶劣,趾高气昂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打完她一顿以后就感觉心情舒畅。
卧槽……难道我是抖S?因为邱月的关系我一直被压抑,所以现在忽然能揍人突然觉醒了?
呵,想太多了。
这并不是揍人的快感,林墨很清楚。
这种感觉……就好像和杨婆婆……不对……怎么说呢,和杨婆婆一样,在一起很轻松。
但不是那种苦中作乐。
好像……在这家伙面前,自己能脱下了什么东西一样。
不用堆着笑脸,不用委屈自己,想哭想笑想生气都由着自己来……
颇有种自由的感觉?
但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林墨自己都被逗笑了。
怎么可能,他跟姬雪才认识几天?哪有什么这么微妙的感受啊。
纯粹就是自己想太多。
可能只是离开了邱月、沐清璃,自己什么压力都没有了,才会冒出这种荒唐的想法。
跟柳如烟在一起,自己不也是很快乐吗?
对吧……
“喂,男人婆……”
姬雪微哑的嗓音忽然划破黑暗,将林墨游离的思绪猛地拽回。两人床铺近在咫尺,只隔着个一掌宽的小矮柜。
“灵石我可不退!”林墨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储物戒!
“……你觉得我缺你这点三瓜两枣?”
“谁知道呢~你又不在皇宫,万一被窝里偷偷合计自己快没钱了,想要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切,穷鬼。我是想问你别的事……”姬雪一直背对着林墨,也不转过身来,整个人好似蜷缩着,将自己埋入了被褥之中,像是坟包。
“我们的关系好像没有好到那种地步吧?”
林墨话音刚落,一枚灵石便抛了过来,精准的落到自己枕头旁!
幽蓝灵石落在枕边的声响清脆得过分。林墨几乎本能地弹身一抄,灵石已牢牢攥入掌心,转瞬便塞进储物戒深处!
“殿下想知道什么?婉儿定知无不言~”林墨眼疾手快,直接收入储物戒,生怕富婆姐姐反悔了。
钱,很重要。
自己就是因为没有钱,才走不了黑路,离不开邱家,然后被迫上了玄女宗,被宗主绑架。
唉……都是泪。
邱月还欠我灵石呢。
“……《明珏玄阴》对于玄女宗,很重要,对不对?”姬雪说道,声音很轻。
“我刚来,我怎么知道。下一个。”
“……那你呢?”被子里传出闷闷的诘问,“挂着宗主亲传的名头,功法契合度烂成那样……混个乙等,不觉得丢人吗?”
果然是夜深人静emo时,盛气凌人的皇女说话声都柔弱得很啊。
“我才练多少天,乙等也不错了。无所谓,等后面慢慢把功法练熟就好了。”林墨并不在意这种排名,对他来说,重点是之后的弟子对练。
那里栽跟头了,才是完蛋了。
“假设……你娘是宗主,她把所有期待都放在你身上,结果你练不好,功法进度始终缓慢,始终练不好,一年过去始终没有办法突破筑基……这个时候又有新的弟子来了,比比你优秀,比你强,你娘很喜欢她……甚至逐渐疏离你,甚至不要你了,你还会那么从容吗?”
这话,明显就是她自己的处境。
前面的,林墨都表示无所谓。但最后的这话,林墨怎么也不能轻飘飘地说出无所谓。
嘴上、心里想得伟大无私,可是……他又怎么能做到彻底释然?
……被妈妈抛弃这件事。
“……”林墨回答不出来,只是拿出一枚灵石放在床头柜上,“我……回答不出来,你拿回去。”
“笑话,送出去哪有拿回来的道理,我不要。”
过了一会儿,姬雪的“坟包”微微颤动,“功法契合度…………豁出命也练不好怎么办?”
哽咽混着牙齿打颤的碎响:“我……跑来这里……”
喘息,沉默,崩溃边缘的挣扎:“她们给说……玄女宗有办法,玄女宗的出来的弟子各个功法契合度都极高……我以为是有什么法子……可……可竟然是……换……”
一字一钉,凿进死寂里:“可功法一换……我……就不是皇女了……没有钱……没有地方住……甚至……连母后……都不再是我的母后了……”
“男人婆……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练了那么久,却连你这种刚入门一个月的废物……都比不过……”
她猛地攥紧被角,指节绷得惨白:“我……会不会真的不是母后的孩子……?我是不是不配?”
静谧的夜随着姬雪的一字一句,颤抖的声音被彻底凿碎了。
她哭不是因为输给自己,是认清现实——皇朝容不下一个练不成家传功法的弃子。
如今他……只能瘫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窸窸窣窣收拾行李的声音,咬着牙默默流泪。
哭响一点……
妈妈就走不远了。
妈妈舍得抛弃自己也要向往的自由,到底有多好?
等一切一切的结束后,他一定要去看看。
虽然不在同一个世界,但所谓的自由,都是相同的吧。
相似的经历,林墨不知道怎么安慰姬雪,虽然相似,但是他们的经历本质上不相同的。
林墨是一座囚笼。
姬雪是维持统治的工具。
林墨想说些什么,但什么话都如鲠在喉,没有办法轻飘飘地说出来。
只能安静的听。
姬雪说了很多,林墨听了很多。
听她夜晚里的啜泣与抱怨,听她的艰苦与心悬,听她急促的呼吸随着时间缓缓放平,逐渐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
睡吧。
明天,还有集合。
妈妈……希望你一切都好。
静谧的夜包裹睡梦中的人,轻轻抚摸着他们的悲欢喜乐。
但,也有人不需要睡眠。
沐清璃久违地来到了师父的居所,里边一尘不染,始终保持着师父离开时的模样。
仿佛,师父还在。
仿佛还能听见师父讲述那些奇诡趣闻时温婉带笑的嗓音,那些铁皮巨鸟嗡鸣着划过天空、各色方盒子沿着光路飞速穿梭的景象,似乎仍在眼前浮动……
只不过这一次。 说故事的师父不在了,只剩她自己,对着一块牌匾说着自己的事。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质椅面,沐清璃低喃出声: “师父,《明珏玄阴》还有希望。徒儿……新收了个弟子……”
她顿了顿,清冷的嗓音在空旷的室内微微发涩: “天赋……极好。修炼时,全无徒儿当年那撕心裂肺的排斥……”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寂,仿佛在积蓄开口的勇气: “他……很神奇……很听话、很忠诚、很有毅力和勇气。师父,果然和您说的一样,男人并不全是可耻的……”
“对了,师父,您的徒孙——” 她忽然抬高了声调,努力想要打破这压抑的沉重,“他叫……林墨。”
话音方落—— 一缕幽风不知从何处卷来,拂过供奉台前的拂尘流苏,也拂动了沉寂。
簌簌。 两张轻飘飘的方纸片,忽地从褪色的房梁缝隙间打着旋儿飘落而下。
沐清璃眸光微凝,指尖灵气如水流动,无形地牵引着那方片落入掌心。
冰凉的触感顺着纸面蔓延。
纸页上字迹工整清晰,可边缘浸了水、有些模糊不清,透出手持摩挲的痕迹。
“‘车票……?’”沐清璃指尖抚过纸面,眉尖轻蹙,“这是何物?”
单字虽可辨识,组合成的词句却如蒙尘古符,教她心头浮起一片茫然的雾霭。
蓦地——
视线骤然锁死在墨色字痕间!
其中一张……竟赫然烙着师父的名讳!?
紧接着,更冰锥般的字眼刺穿瞳孔——
第二张泛黄的纸片上……林墨二字是如烧红烙铁,烫得她指尖剧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