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负责看管塞琳娜的人是祈。
巴尔和米雪需要把之前别人帮的班还上,所以近段时间都会比较忙。
由于这段时间塞琳娜的表现良好,大家正在考虑要不要多给予一些她信任和自由,把看管塞琳娜的行为给结束掉。
如果可以的话真是帮大忙了,毕竟总是要呆在别人眼皮底下,感觉很不自在。
唯一的私人时间大概是睡觉的时间,但是睡觉的时间要睡觉,没办法干别的事情。
不乖乖睡觉的孩子是坏孩子。
塞琳娜听祈说,再过两天就是探索队出去半个月的时间了,若是到那时他们还没能回来的话,镇子就要组织第二支探索队出发。
当然,他们不可能再回来了。
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不过塞琳娜倒是对探索队的目标产生了兴趣。
“为什么要出去?”
“嗯……为了物资之类的东西,而且也需要周围的信息。只靠镇子本身的生产力的话,自给自足还是有些勉强……”
祈略带忧虑地这么说道。
餐桌前,两个人正一边吃午饭,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祈的声音听起来一直都很虚弱,所以总是轻声细语。
塞琳娜并不是医生,所以看不出她的病症。
干炒包菜,红薯,以及蛋羹。
因为昨晚睡得比较晚的缘故,所以塞琳娜稍微赖床了一会儿,刚刚才下来。
等待了一会儿,见祈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塞琳娜也没有继续追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祈没有全部说完。
探索会消耗镇子为数不多的武装力量,如果只是为了生存物资,完全没有必要走出那么远。
没有【哥哥】一样强大的能力,安全范围只会被限制在无意义的范围。
而且,塞琳娜在泽和领队的口中听说过【圣女】。
可以猜测,这一次行动或许是为了【圣女】而不得已采取的手段。
是想要什么东西么?
【圣女】是镇子能够维持现在规模的根本,不能轻易暴露她的资讯也能够理解。
不过果然还是会在意。
塞琳娜遭遇探索队时,他们大概已经行进了五天,再之后,塞琳娜花了三个日夜抵达这里。
因为塞琳娜其实并不需要吃喝。
不吃不喝也好,暴饮暴食也罢,都会被慢慢还原成唯一的现在。
她手里的汤匙在碗中慢慢地搅拌着,然后将蛋羹舀起,观察一会儿后才送入嘴中,仔细品味着其中的味道。
与其说是不断再生的能力,自己的身体更适合于“永远被固定在了某个瞬间”这个描述。
像是诅咒呢,就目前而言,塞琳娜并没有见到其它相同的存在。
但是累了仍然需要睡觉,不然会感觉到疲惫。
过来的路上,遇到的秽鬼也有【哥哥】帮忙解决,绝大多数时间,只需要坐在【哥哥】的臂弯里发呆就可以了
而今天,已经是在里昂家的第五天。
今晚需要帮菲亚除掉她的父亲,为此还得做些准备。
“呐,祈,菲亚,认识吗?”
塞琳娜向祈询问。
“啊,是菲亚啊——你和她在医疗所认识的吗?”
“嗯。”
祈看起来很欣慰的样子。
“她是个很乖的好孩子哦。平时会到处帮大家的忙,是镇子里为数不多的小明星呢。”
口碑真是不错。
塞琳娜能从祈的话语中听出她对菲亚的喜爱。
不过塞琳娜想听的可不是夸赞那个家伙的话——关于坦桑尼,目前所知道还只是“教官”的身份。
还需要知道一点别的事情。
“菲亚的家里,有事吗?”
“啊……”
祈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像是听到了意外的话题。虽然塞琳娜早就对她有所了解,不过她还真是藏不住心事。
但这也是真性情的表现,塞琳娜并不讨厌这样的人,于是继续道:
“巴尔说,菲亚的妈妈,死了。”
毫不犹豫地就把巴尔出卖了。
“又是巴尔这孩子吗……真是的,什么话都到处说。”
祈伤脑筋地揉了揉额角,然后顿了一会儿,才垂眼道:
“虽然菲亚是个很好的孩子,但她的家庭实在是……坦桑尼阁下的脾气不算好,甚至可以用难以相处来形容,母亲也有些歇斯里。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那孩子能有个好的归所。”
她瀑布般橘黄色的头发就像是温柔的晚霞一般,但塞琳娜并不觉得这个世代的谁能够有余力关心别人。
就塞琳娜的了解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尽量避免发生矛盾。
在菲亚真正出什么事情之前,没有人会去找不自在。
“坦桑尼,厉害吗?”
“算是镇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以前是专门率领探索队的老战士,现在退居在镇子里教导后辈们——真是相当严厉呢。”
“祈姐也是?”
祈听到询问,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不,我没有接受过坦桑尼阁下的指导,但是巴尔和米雪有。听他们说是相当仇恨的一段记忆呢。”
能用“仇恨”来形容,那可真是相当可怕了。
“最近也是为了寻找所谓的凶手,暂时搁置了教官的职务——听说那边的孩子们都松了一口气呢。”
虽然祈没有明说,但塞琳娜总感觉能听出弦外之音。或许是多余的想法在干扰,塞琳娜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将餐具端到清洁台处。
热水壶稍微迟了一会儿后,也跟着叫了起来。
塞琳娜将杯子摆好,然后从罐子里取了一些茶叶出来,然后转头看了看祈。
“啊,不,我就不用了,只要普通的热水就好了,谢谢。”
祈的脑袋摇了摇。于是塞琳娜只给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些茶叶。
热水泛着白白的水汽。
而到了这时,塞琳娜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两天后,探索队,你们会去吗?”
“不知道呢……”
祈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是在想别的事情,捂着嘴巴轻轻咳嗽起来。
塞琳娜偷偷地用眼角观察着她,在其中找到了一抹掩饰着的不安。
说起来,泽是她的妹妹,不可能不担心的呢。
明明是藏不住心事的家伙,却会在这种地方敏感而压抑。真是让塞琳娜有些意外。
“咳嗽,一直没好呢。”
“啊,嗯,真是拖了很久……不过没关系的。”
“医疗所?”
“啊,是啊,之后有机会的话就去看看吧。塞琳娜,谢谢你的关心。”
祈对着塞琳娜笑了笑,将头发扎了起来,然后穿戴好围裙,开始放水和清洗餐具。
她似乎在轻描淡写地避开这个话题,或许这不是第一次被问起有关的事情。
擦盘子的声音和流水汇入下水口的声音,就像是面前缓缓上升的两道水汽一般,歪歪扭扭而不断延续。
塞琳娜听着,一下子又开始想象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现在的生活真是平静。
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倒也不错。
但塞琳娜想了想,这样子不出二三十年,自己的秘密就会暴露吧。
不会衰老的自己终究只是个异类,没办法更长久地平静下去。
等会儿再找个时间,把“大家”叫回来好了。
为了今晚的战斗,还需要“大家”的力量。
*
*
将“大家”唤回后,在院里发呆时,墙外跑进来了一只猫。
说来也奇怪,动物受污秽影响的程度要比人类低得多,即便是在被完全污染的地方,也能够生存很久。
塞琳娜坐在草地上,看着那只毛色斑杂的猫从墙缝中探头,然后瞪起眼睛看向这边。
塞琳娜朝它招了招手。
它先是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地靠近了过来。
就在这时,阴影之下闪过一瞬扭曲,那只猫的四肢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宛如被沼泽困住一般。
塞琳娜像是摆弄一个精巧的玩具一样,开始粗暴地观察它的全身。
尾巴,腿,耳朵,毛皮。
没有什么特别的,或许秘密在内脏里面。
猫咪发出尖锐的惨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用力挣扎。
“安静。”
塞琳娜用手握住它的嘴巴,防止它叫出声,将祈引来。
金色的十字上下沉浮,塞琳娜用手指毫不留情撑开它的上下眼睑,看着它的眼球因为恐惧而颤抖。
还是不明白。
这种东西为什么能存活到现在,为什么不会被污秽所感染。
到底和人有什么不同呢。
慢慢地,塞琳娜手中的躯体开始变得僵硬,眼球也往上翻到了顶部——就算松开手来,那只猫也没有恢复的意思。
好像是死了。
塞琳娜握住它嘴巴的时候,似乎把鼻腔也一起盖住了。
真是脆弱。
尸体逐渐沉入阴影之中,塞琳娜让“大家”随便找个角落处理掉,然后便起身回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