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摆脱时间束缚的具体日期已经丢失,在那场几乎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的时间战争结束后,时间管理局作为这一科技的产物遗留了下来。

他们潜伏在时间的夹缝之中,无声地监管着人类的历史。

在时间管理局之中,最高等级、也是最为神秘的“时间议会”负责对时间线的发展进行规划,而“潜者”就是将这些规划变为现实的执行人,一个简单的举动便会引发历史的地震。

无数人在悄无声息中被改变了一生。

...

...

“就在昨天,杜思婷和她的女儿一起被杀了。”

“他们当着她的面割破了那个小女孩的喉咙,然后看着她在地面上双脚蹬个不停,挣扎着断气。”

“然后,他们把她吊在天花板上,在她的锁骨,左肋,大腿内侧和跟腱各划了好几刀,然后就站在旁边,等着杜思婷的血一点点流干...血流得满地都是,以至于我到现场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脚。”

“我现在还能回忆起脚底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他们像宰一头牲口那样杀了她们。”

满头白发的老警探深深吸了一口指间的烟卷,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相当年轻的男人,他的黑色瞳孔就像无底深渊,在领口附近的位置还能隐隐见到几道可怖的伤疤,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明显的特征。

可以说,如果把张世霖丢进人堆里,他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但这也正是他被挖掘为潜者的原因之一。

“佟条,如果你把我从30世纪叫回来只是为了再和我复述一遍红线屠夫的事迹,那恕我无法奉陪。”张世霖喝完了杯中最后一滴咖啡,将摆在脚边的小皮箱提到腿上就打算离开。

“欸欸!别这样啊前辈!”老警探一把拉住了张世霖的手,起身将他按回了座位上,满脸都是谄媚的微笑。

“我毕竟是您的接线员,把您请回来,肯定是因为上面有任务啊。”他说着,上半身微微朝前一倾,将自己右腕上的手表和张世霖的碰在一起。

“任务的信息和你搭档的档案都传给你了。”

“我可没听说还有搭档。”张世霖皱着眉头看完了手表里的信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哎呀...上面就是这么安排的嘛...虽然小塞进了白房子,但咱活还是得干嘛!”

“我要走了。”张世霖从位子上站起来就要走人,眼看自己踩到了地雷,佟条连忙拉住了这尊大佛。

他神秘兮兮往前凑了凑。

“听说...只要干完这票,上头就能兑现给你的承诺了。”

...

...

新宁浦火车站,刚刚下车的张世霖拎着自己的皮箱,跟随着人潮一同前进,车站的广播反复播放着下一班列车的信息。

刷票出站后,他靠在了从门口向内数第六根石柱上,开始低头摆弄起自己的手机。

“您好!请问您是皇姑屯的飞天火车侠吗?”

就在张世霖纳闷接站者怎么还没有来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一抹冰蓝色在不远处的人群中钻来钻去,少女系着米白色的围巾,将白哲的脸颊遮盖了一半,她纤细的手指交叉在胸前,焦急的红晕在脸庞浮现。

虽然这幅场景着实惹人怜爱,但对于老鸟张世霖来说,他只感觉到血压蹭蹭往上涨。

“他妈的,我再也不会接老带新任务了。”

张世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少女的手腕,有些粗暴的将她拽到了一旁的安全出口前。

“先生…”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就这还没有认出来吗?”张世霖翻了个白眼,然后清了清嗓子,用极其低沉的声音在少女的耳畔说道。

“狂踹瘸子那条好腿…”

“皇姑屯的飞天火车侠先生——!”

少女在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将张世霖随手起的网名大声讲了出来,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张世霖感到欲哭无泪,看来自己在2018年的清誉已经保不住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找不到您了。”她欣喜地拍了拍手,然后仿佛是意识到到了什么似的。

“皇姑屯的飞天火车侠先生,请多指教!”她毕恭毕敬地向张世霖鞠了个躬。

“张世霖。”他也拿出了前辈应有的架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哦对了!我叫伤,伤痕的伤——”介绍完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毕竟一直叫网名还是有些尴尬嘛。”

“你也知道啊!”

...

...

“张世霖先生是来自哪个时空的呢?”

走出车站时已经是傍晚,而一月的新宁浦还在飘雪,昏黄的路灯下,张世霖绿夹克的肩头很快就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大概两百年之后吧。”

“哦哦,是卡夫丁时代啊...”伤的表情突然就变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和张世霖拉开了一些距离,每个潜者在正式上岗之前都要在时空管理局中学习自己故乡时段前后四百年内的历史,而在那些纷繁复杂的时代之中,卡夫丁时代尤为臭名昭著。

那是一个充满了毁灭,血污与阴谋的纪元,以至于所有从那个时代归来的人都闭口不谈他们的经历,而来自卡夫丁时代的潜者更是成为了被同事敬而远之的对象。

但望着那微微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伤还是鼓起了勇气,站到了张世霖的身边,少女望着男人在灯光与飞雪映衬下的侧脸,忽觉有些迷蒙,回过神来时,却又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张世霖先生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很多呢...”

“哦?那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样子。”张世霖冷漠地回应道。

“当初听说来的是以为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我还以为会是一位白胡子老爷爷呢。”伤将双手别到背后,好奇地打量着张世霖身上的衣物。

“潜者是不会衰老的。”张世霖简单地回应到,在踏入时空管理局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属于时间的任何一个角落,衰老当然也就无从谈起。

而外表越年轻的潜者,则代表着他们越早被时空管理局发掘,拥有着更强的能力与更高的地位。

“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成为了潜者,如果按照你们这个时代的统计单位来算,我已经服务了三个世纪。”张世霖自顾自地继续朝前走去,脑子里则是在不断思考着自己这个“搭档”的事情。

“哦哦!前辈,好厉害!”伤看张世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这是她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刚刚结束了培训,领到属于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而每位潜者第一个任务都是在自己的故乡时段上完成的,然后他们便会背井离乡,永不复还,有人化作了故乡时段中的一个谜团、一段传说,但更多的名字在沉默中永远消失了。

“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啊?”两人坐上了一路公交车,用零钱买到票后,坐到了最后排的座位上。

“手表。”张世霖说着,抬起了自己的手腕,但伤却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只是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迷茫地望着他。

“他们还没给你发接收器?”

张世霖感到十分意外,他头一次感觉到了慌张,四下看了两眼,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个电话就给佟条打了过去。

“喂,前辈?怎么啦?”

“你不能把一个还没有脱钩的家伙丢给我——”

他低声抗议着,但换来的只有电话另一头长久的沉默。

“抱歉。”佟条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但这是时空管理局的安排,您自打入职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的——那是你的誓言,你的囚笼,你永恒的诅咒...”

“现在,请调整您的呼吸——然后,说吧,再说一次。”

张世霖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般愣在原地,他的上下牙开始不自觉的打颤,那是被刻进身体,无法违抗的条律。

“永恒不需要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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