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巨树的枝叶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天空，只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零星破碎的光斑。空气粘稠，有种令人不安的原始世界的蛮荒感。

“所谓洞天，就是些游离于世外的小世界，”厉天行收起飞毯，声音在死寂的林中格外清晰。

“肥的流油的早被大族圣地占了。散修能碰的，要么是些鸡肋，要么……就是这种危险度极高的地方。”

“就是那些修为高深者，也得十死九生，至于散修，那更是来多少死多少。”

谢祁阳咽了口唾沫，莫名心脏怦怦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比之前逃命的林子凶险百倍，之前的那个也就是安静了些。

但这个则是截然不同，时不时远处传来震得地面发颤的咆哮，天空中时不时有翼展约有数十米，遮天蔽日的凶禽盘旋，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

旁边蕨草丛里还猛地蹿过一只色彩斑斓、足有磨盘大的蜘蛛，那毛茸茸的节肢和复眼让谢祁阳“嗷”一声尖叫，死死揪住了厉天行的后衣襟。

“怕了？”厉天行侧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谢祁阳声音发颤，脸都白了，她向来对一切虫类都敬而远之。

那蜘蛛……还有天上飞的怪物……

天呐，要是双马尾小精灵——蟑螂也长这么大……她不敢想了，抓着衣襟的手更用力了。

而且这鬼地方跟个迷宫一样、感觉所有树都长一个样。

她要是落了单，恐怕一辈子都得走不出去。

毕竟她可是用着导航还能在现代都市中迷路的超级路痴。

“跟紧。”厉天行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沉稳。

他脚步毫不停顿，在光线昏昧的密林里左穿右绕，熟稔得像在自家后院。

厉天行边走边说，声音在压抑的寂静中显得很稳，“但这次的目标，冥古洞天，是昔日冥古天尊埋骨之地。”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上一世，就在这个时候，这位的传承突然现世，落在了那家伙手里。他仗着传承和帝兵，搅得天下大乱，人族圣地半数遭殃，元气大伤！最后还是几大圣地联手，才把他挫骨扬灰，后来传承也断了。”

“你要对付的那家伙……也会来抢？”谢祁阳小声问。

“对。”厉天行停下脚步，转身直视她，眼神坚毅，却带着恳求，“就是他得了传承。我希望你能抢在他前头。”

谢祁阳被他看得有点慌，缩了缩脖子：“我？……”

“对，这冥古天尊死在太阳圣体手里，她见着我能有好脸色？不顺手把我灭了都算她心胸开阔的。”

“所以，希望在你身上。”厉天行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目光灼灼，“若是不能断他这次机缘，日后他必成你我大敌，更是整个修行界的心腹大患。”

“那……那要怎么做？”谢祁阳警铃大作，这家伙用这种语气，准没好事。

厉天行脸上满是掌控全局的自信：“演场戏。”

“戏？”谢祁阳茫然。

“对。一场……少儿不宜的戏。”厉天行盯着她的眼睛，“你九死一生从我身边逃脱，又被我抓住，被我以各种手段折辱。”

“为什么啊？”谢祁阳更懵了。

“冥古天尊，跟你一样，是太阴圣体。”厉天行解释道，“但她后来走了邪路，修冥道，以万族为养料，不过对人族倒还算仁慈。真正要她命的，是她的道侣——那个太阳圣体‘神阳古皇’。”

“或许是他寿元耗尽，想以冥古天尊续命，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神阳古皇伙同另一个帝者，围杀了冥古天尊。那一战，天崩地裂，她的本命帝兵‘冥古塔’都被打碎了六层。”

“而你也是太阴圣体，你也正被‘太阳圣体’逼得走投无路。你们同病相怜，体质又最合她的传承。”

“你说若是她遇到了个境遇相同、体质还绝配的传人，她是不是会有极大可能将这传承给你。”

“我……” 谢祁阳听明白了，这是要利用冥古天尊的恨意和她自己的“惨状”去博同情。

她心里乱糟糟的。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林间的风声兽吼。厉天行也不催，拉着她继续走。

过了半晌，谢祁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怎么演？”

厉天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变得幽深：“别急。知道冥古天尊当初怎么跟神阳古皇怎么成为道侣的吗？”

他没等谢祁阳回答，自顾自讲起来：“冥古天尊出身寒微，太阴圣体没觉醒前，为了修炼资源，她为一杀手组织卖命。她接的第一个顶级任务，就是刺杀当时已经声名鹊起的神阳古皇……”

“然后呢？”谢祁阳被勾起了好奇。

“然后？”厉天行猛地停下，转身面对她，扣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

“那神阳古皇可不是什么善茬，直接将那位给擒下。他没杀她，而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折磨她，羞辱她，想磨灭她心中的傲气，让她彻底沦为他的助力。”

厉天行手上的力道无意识地加重：“不过后来她九死一生逃了，但这刻骨的恨，让她跟神阳古皇成了死敌。可神阳古皇出身显赫，功法资源甩她十八条街……在无数次你死我活的交锋纠缠里，冥古天尊屡战屡败，甚至还有了不少子嗣……”

“最后那位身心沉沦，二人昭告天下，择日大婚。”

“呜……” 谢祁阳手腕剧痛，更被这故事吓得小脸煞白，瞬间明白了厉天行的弦外之音。

她猛地往回抽手，“不……不行！我……我不演了！”

铺垫这么多，不就是之前吃素的吃不够，想开荤了吗?

她还以为这家伙会对她好些，结果……结果还是得被撅了。

“霜儿，” 厉天行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疲惫和……一丝恳切？

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惊惶失措的俏脸。

“待会儿，我会暂时封住我的一些记忆。至于你，你肯定也有些法子能隔绝那位的窥探。”

他语速很快，不容置疑。

“你不用刻意演，做你自己就行。做那个被我挟持、逼迫、走投无路的你，该怕就怕，该恨就恨，该反抗就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