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呜咽的哭着。
情绪来的太猛太快,哭的她全身没了力气,哭声都微弱了几分。
许久没听到沈言继续开口质问,陈诗雨才抬起头,怯怯的,泪眼朦胧的看向沈言,可泪水模糊了视线,路灯的光线在眼里晕开,她只看到个模糊的,带重影的人影。
沈言忽视了那怯弱可怜的眼神,幽幽叹了一声,失魂落魄的抬起酒瓶子又灌了一口。
回不来了......
即便他对青梅竹马没有男女之情,但也是十六七年的,睡过一张婴儿床的友情。
可他都不知道去怨谁。
怨恨狐狸精吗?还是说把狐狸精打死就能让青梅竹马回来?
怨恨女孩的母亲吗?没有把那女孩带去爬山也不会发生这些意外。
浓烈的无力感包裹了全身,沈言脑海晕的厉害,酒精上了头,瞳孔逐渐涣散。
“你去哪?”
带着浓郁哭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沈言的脚步顿了下,茫然的继续往前走。
陈诗雨望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越走越远,被抛弃的强烈不安涌了上来,她也顾不上哭,抹一把眼泪,跌跌撞撞的起身往前追。
她不想再一个人了,当狐狸时的担惊受怕已经让她受够了。
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要脸,这种时候了还厚着脸皮往上贴。
“你喝醉了,别乱跑......”
陈诗雨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她远远的跟在沈言后头,时不时擦把眼泪。
路灯光照亮了二人的身影,影子被拉伸到了远方的尽头,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猜测是小情侣吵架闹矛盾,可能是彩礼有了分歧,可他俩都无心在意外界的一切。
走出公园,陈诗雨看见沈言上了公交车,她急忙加快脚步,在即将关门时冲了上去。
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始终担心的望着沈言。
那一大瓶白酒恐怕有五百毫升,足足十两......
相较于自己的情绪,她还是更在意沈言的身体,生怕沈言喝进了医院,或者在路上被大运一头撞死。
沈言显然是清醒的,下了车,摇摇晃晃的独自回家,回家前,还知道把喝了一半的白酒丢进垃圾桶。
陈诗雨望着沈言进了家门,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向自家的二楼,已经熄了灯,父母恐怕都睡下了。
想打电话喊母亲开门,可沈言的质问在脑海里回荡,她失落的站在家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陈诗雨......
现在获得的一切,都只是冒领的。
一股夜风吹来,陈诗雨瑟缩的内扣肩膀,却始终下不定决心给母亲打个电话开门。
但可能是有邻居发现了在楼下徘徊的少女,二楼的窗户亮起了灯,母亲探出头,一脸诧异的望着楼下形单影只的女儿。
“诗诗?不是说要跟沈言住市区吗?我钱都给你了。”
“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陈诗雨低垂着脑袋站在那,好似没听见母亲的询问。
“沈言呢?没陪着你吗?”
母亲又问了一嘴,见女儿没反应,眉头蹙起,转身往楼下走:“我去给诗诗开门。”
没片刻功夫,被反锁的大门打开了。
母亲穿着单薄的吊带,笑吟吟的招呼着女儿:“快进来,要不要煮点夜宵吃?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陈诗雨揣揣不安的走到母亲跟前。
母亲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沈言没有跟其他人说吗?
“怎么啦?一脸不开心,沈言惹你了?吵架了?”母亲好笑的掐了下女儿的小圆脸,“吵吧吵吧,反正你俩每次吵完架第二天就和好了,以前还囔囔着要绝交呢。”
“嗯......”
陈诗雨指头攥着裙摆,唇瓣张合,欲言又止的想跟母亲坦白。
话到了嘴边,母亲却一把揽住了她的背,将她拥进了屋内,顺手再把门关上,反锁上。
“大晚上的,快去洗澡睡觉,我跟你爸爸都睡下了给你吵醒。”
母亲语气里带点怨气,白了眼满脸写着不安的女儿。
“去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哦。”
陈诗雨脱鞋上楼,在二楼卫生间简单洗把脸,就回了三楼的卧室。
她将门关上,走到窗边,望着街对面的窗户,在灯光下,隐约能透过窗帘看见沈言的身影。
最终沈言也没对她做什么。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又好似成了陌生人,回来的一路上,两人一句对话都没有。
“干嘛啊?跟审问犯人似的......”
明明之前还说什么“有我在”之类的漂亮话。
回想起沈言的逼问,委屈又涌了上来,让陈诗雨鼻子发酸,她小声抱怨着,往桌上一趴,扯过一张卷子,想要写试卷却心烦意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还不如当个野狐狸呢。”
陈诗雨胡乱的在草稿纸上涂鸦,脑子混乱不堪,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要不然就彻底变成少女的模样吧?反正本来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狐狸。
她自暴自弃的想。
忘记上辈子的记忆,把自己彻底当做女人,去接纳这幅身子,如同那女孩一般青春活泼,像那女孩一样热切的对待闺蜜朋友,在家乖巧懂事,对父亲母亲撒娇卖萌,不再去想换个身体变回男人的破事,老老实实当个好女儿。
像那痴女一样,总想着跟沈言开一局......
“嘶~”
陈诗雨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抱住了脑袋,遮阳帽掉落在一边,狐耳被她双手摁着覆盖在头发上。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自己被沈言压在身下的画面,她用力抓了抓狐耳,连同发型都乱糟糟的如鸟窝。
不不不!其他都有可能,但唯独这点,她完全不可能做到!
何况沈言哪怕不揭发她,以后也做不成朋友了吧!
想到这,陈诗雨又不住的叹息。
鬼知道沈言是不是没来得及揭发她。
也许明天一早,睁开眼,她就能看见父母举着铁棒,用沈言一般的戒备眼神望着她,周围布满了来抓捕她的警察......
害怕又期待。
自暴自弃的自毁心理,让陈诗雨甚至有点期待让一切早点结束。
街道对面的那扇窗户,灯光熄灭了。
陈诗雨抬头瞅了一眼,幽怨的起身,拿了换洗的睡衣裤洗澡去。
这一夜,陈诗雨和沈言都失眠了。
......
“诗诗!起床咯~”
周末清早,母亲敲响了陈诗雨的房门。
没几秒功夫,陈诗雨带着遮阳帽,精神萎靡的开了门,打着哈欠询问道:“妈妈?怎么了?”
母亲今天的气色很不错,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下楼吃早饭了,特意去市场买的。”
“你没去上班吗?”
“请个假,你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了嘛~”
“爸爸呢?”
“还睡觉呢,跟猪似的。”母亲白了女儿一眼,“在家也戴个帽子,长你头上了啊?”
陈诗雨内疚的低头不语,没以前那般绞尽脑汁的辩解。
“你那电脑昨晚好像就到了,等下骑车去拿?”
电脑啊~
那是沈言帮忙挑选的电脑配件,还需要手工组装,性价比还不错。
然而陈诗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电动车应该装不下吧?好像挺多东西的。”
陈诗雨跟着母亲往楼下走。
“那就去喊你爸起床,让他开车去拿。”
“爸爸!起床了!”
陈诗雨也不知道自己能陪父母多久,但她想尽可能在母亲面前表现出积极活泼的一面,至少以后被沈言揭穿她是个狐妖后,父母想起她这个“女儿”时能留个不错的回忆。
她打起精神,嬉闹着跑进主卧内,一把掀开了盖在父亲身上的薄被:“懒猪!起床啦!”
“早就醒了,别吵。”父亲生无可恋的捂住了脸,脑袋歪着滑下枕头,“让我再眯会儿。”
家里有个女儿,父亲的睡衣也是宽松的短袖短裤,保守的很。
“起床啦!妈妈都出门买好早餐回来了!”
“你妈妈当然精神......”父亲小声嘟哝道。
狐耳灵敏的颤了下,陈诗雨好像猜到了点什么。
感觉家里的不动产在昨晚受到了威胁!
她鼻尖一耸,以狐狸的嗅觉居然只闻到淡淡的花香味,是母亲喜欢的香氛味,扫一眼垃圾桶,空荡荡的早就被倒掉了。
“爸爸~”
“起!这就起!”
父亲实在遭不住女儿的撒娇,伸着懒腰坐起身,哈欠连连:“帮我把剃须刀拿来。”
“给!”
他坐在床上剃须,一边问:“昨晚怎么了?听说你跟沈言吵架了?”
“这,是吵架了吧?”
“就算是沈言的错,咱们也要去给沈言一个台阶下,男人嘛,都要面子。”
提到沈言,陈诗雨就满脸不开心,沉闷的回答:“我的错......”
父亲眉头一挑:“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有什么对错啊?沈言也是,大男人跟女孩子有什么好吵的?”
你这是驰名双标啊?
“没事,咱们电脑到了,一起拿电脑去!不是我跟你吹,我年轻时候天天玩电脑!不会的问我就对了。”
“这么厉害啊~”陈诗雨努力露出崇拜的小眼神。
女儿这眼神充分满足了父亲的虚荣心。
“那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