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白板上画满了红色箭头,像一张被鲜血染红的蛛网。自由战队教练的记号笔在"凤凰战队"四个字上重重敲了两下。

"他们中单的英雄池就像精神病院的药柜——"教练扯了扯领口,"全是些让人浑身难受的功能性毒药。"

任弈盯着白板上那些扭曲的箭头走向,空调冷风夹杂着爆Q咀嚼薯片的咔哧声钻进他的耳朵。铁锤的哑铃在地板上规律地发出闷响,他的每一声都像是在做力竭组。

"璐璐变羊,卡尔玛锁链,泰坦钩子。"教练掰着手指计数,"这些英雄在他手里就像刑具,专门折磨对手的神经。他去年用泰坦中单配合打野多次游崩对手的下路。"

训练室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哮喘般的嗡鸣。

"所以我们要放养下路?"爆Q舔着手指上的调味粉,油渍在他队服上晕开成地图状的污迹,"让他们随便四包二?"

教练的记号笔在白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不是放养,是战略收缩。就像..."红色的笔迹蔓延到白板上ID随心的旁边,"就像把拳头收回来再打出去。"

"具体怎么执行?"教练的笔迹就像在课堂里点名。

教练顺势打开投影仪,亮光打在每个人脸上,将他们的注意力暂时聚拢。"看这段录像。"画面里凤凰战队的中野像两台精密的绞肉机,将对手下路组合碾成碎片,"他们的节奏点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任弈数着视频里的时间戳,7分12秒,9分45秒,13分03秒。每一次游走都精确得像手术刀,他甚至能听到录像里受害者绝望的频道语音。

"所以我们下路要当诱饵?"爆Q把空薯片袋揉成一团,塑料的脆响像骨头断裂的声音。

"是战术支点。"夜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在盯着手机屏幕,那双眼像两潭结冰的湖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战术部署完毕后,铁锤掀开角落的防尘布。六台HACK-3000X潜行舱像仪仗队般整齐排列,舱体表面的纳米涂层反射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任弈伸出手指触摸舱门,闻到了久违的薄荷气味。

"平时拿布盖着。"铁锤用袖子擦拭着舱体,"省得外卖的油星子溅上去。"

夜枭已经躺进舱内,一绺紫发被神经接驳液打湿,贴在额头上像条黑色的伤疤。

"参数调好了。"铁锤的声音通过舱内扬声器传出,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对手是凤凰战队的常规模拟数据。"

任弈看见星辰在进入潜行舱前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双手手指交叉手心朝外,中指、食指和大拇指形成两个空隙,放在右眼处停留了三秒,像是某种变身仪式。

虚拟峡谷的阳光比现实更刺眼。任弈不断活动着数字化躯体,感受到数据流从脖颈到四肢的微妙跃动。他查看虚拟面板,神经同步率已经能够常态保持在98%。

"哦有timing。"任弈迅速打出进攻信号。

爆Q仍在专注地补着炮车,箭矢穿透兵线的声响如心电图般规律。

"上啊。"任弈还在试图指挥他的下路搭档,“能杀,辅助残血。”

"打什么架。"爆Q慢吞吞地说道,”对面四包二来了怎么办,压太深需要考虑的就太多了。"

"也不需要你考虑啊,听我指挥不就完了。"任弈拔高声调。

"你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实话告诉你,选你我是被迫的,少管老子。"爆Q直接爆了。

光顾着和爆Q争论,任弈这才注意到敌方中单已经消失在小地图中,同时下路河道草丛的眼位刚好到期。敌方打野的图标在地图上闪烁了一下,像黑夜中突然亮起的烟头。敌方中单的泰坦已经从三角草丛杀出,铁锚撕裂空气的尖啸刺痛鼓膜。

"Double kill!"

系统播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说了别压太深。"爆Q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吞了一大把变态辣的薯片。

任弈复活后直奔下路:"刚才明明能先动手杀一个,然后全身而退。就是因为把时间浪费在了嘴上,才错过了时机。"

"随你怎么说。"爆Q复活后先在泉水里休息了几秒。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像场荒诞剧。铁锤在上路全程单机,传送技能仿佛早已被遗忘;夜枭猛刷野等级领跑全场,但每次龙团都迟到;星辰则像个精密钟表,准时出现在每波兵线前却从不游走。

当基地水晶爆炸时,任弈的结算界面显示着82%的参团率,这个数字在失败的红光中显得格外讽刺。

"再来一局。"任弈退出游戏的动作像在摔门。

第二局任弈选了巴德,金色星灵在峡谷墙壁间穿梭。七分钟时他在中路草丛放下咖啡杯,星辰的辛德拉正好用【弱者退散】将敌方中单推到杯子上。任弈秒接Q技能,两道金光在空气中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漂亮。"星辰难得地出声,但马上又补了句,"还是别来中了,兵线乱了。"

夜枭在上路越塔失败,铁锤的怒吼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打野会不会抗塔?"

爆Q在下路1v2被拿人头,油腻的抱怨声传来:"辅助又去游走,这游戏没法玩。"

任弈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在勇者战队时,米赛亚的沙皇总会与他的巴德完美配合,【调和命运】与【禁军之墙】掀起的风砂都能精确到毫米级。可是转念一想,任弈紧紧咬着后槽牙,在心中发狠念道:"我不是谁的替代品,更不是一件商品。"

取完了一天的餐,训完了一天的练。任弈冲澡时,老式热水器发出垂死般的轰鸣,水流忽冷忽热像在嘲笑他的处境。

床板硬得像块墓碑,隔壁传来铁锤的鼾声。任弈数着空调运转的周期声,铁锤的鼾声,远处公路的胎噪声,这些声音渐渐拧成一股粗糙的绳索。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在坠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任弈恍惚看见训练室的白板,那些红色箭头正缓慢地重新排列组合,拼成一个巨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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