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璃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满足地醒来。吃过王氏特意留的温热米粥和咸菜后,她主动找到了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的张伯。

“多谢老丈一家救命之恩,收留之恩。”苏璃郑重地敛衽一礼,姿态优雅自然(曾经群演的珍贵经验),让张伯更加确信她出身不凡。“姑娘不必多礼,乡野之地,举手之劳罢了。”张伯连忙摆手。“老丈,实不相瞒,我……似乎遭遇意外,很多事记不清了,连自己为何会流落林中都不甚明了。”苏璃斟酌着词语,半真半假地说道,“敢问老丈,此地……是何方地界?这世间……又是何等光景?”

张伯捋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眼中流露出理解与怜悯:“唉,可怜的孩子。这里是桃源村,村子边上的大山就叫‘桃源山脉’。咱们这儿啊,归属玄离皇朝治下,青州府,青山县。咱们村正好在玄离皇朝和西边云梦泽联盟的交界处,山那边就是云梦泽的地盘了。两边嘛……关系一直不算好,十几年前还打过一场大仗呢。”

张伯打开了话匣子,将他知晓的这片广阔天地的轮廓,缓缓道来。

这片大地名为“苍澜界”,浩瀚无边。人族建立的王朝众多,其中最强大的当属苏璃此刻所在的玄离皇朝,以及西邻的云梦泽联盟(由诸多城邦和部族联合而成)、北方的铁血金帐王庭、南疆的十万大山百越部族等。幅员辽阔,诸国林立。

“最大的势力啊……”张伯压低了些声音,带着敬畏,“那得是那些‘仙门’!像咱们玄离皇朝背后,就有‘玄天宗’撑腰,那可是正道魁首之一!皇朝里稍微有点天赋的孩子,都想拜入玄天宗外门,哪怕做个杂役弟子,那也是光宗耀祖啊!”

“仙门?”苏璃心中一动,“他们……很厉害?”

“何止厉害!”张伯的儿子张大山刚扛着锄头回来,听到这话插嘴道,“那是神仙手段!御剑飞行,呼风唤雨,斩妖除魔!听说厉害的仙人,能移山填海,寿元千载呢!咱们凡人眼里天大的事,在仙人眼里恐怕都不值一提。”

“不过有仙就有魔。”张伯接过话头,神色凝重了几分,“听过往的行脚商说过,在那些穷山恶水、九幽煞地,也有魔道巨擘盘踞,什么‘万鬼窟’、‘血煞门’……专门修炼邪法,祸害苍生。玄天宗等正道仙门,最主要的职责就是镇守人间,清剿这些邪魔外道。”

至于信仰,张伯所知不多,只道仙门似乎更敬奉“天道”或者自家祖师,凡俗百姓则有祭拜土地、山神、祖先的习俗,倒没有统一的至高神信仰。

“离咱们村往东走大半日山路,有个青石镇,那是方圆几十里最热闹的地方。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也就年轻时去过几次青石镇,再远的地方……就不知道咯。”张伯最后说道。

苏璃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苍澜界……玄离皇朝……仙魔并存……这似乎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修真世界。而她这个身负幽冥之力的“异类”,在这个世界又将如何自处?玄天宗……听起来就是那种对“邪魔外道”绝不手软的正道魁首。

在桃源村休养了两天,苏璃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虽然食物依旧粗粝,但至少能吃饱。她婉拒了张伯一家让她多住些时日的挽留,决定启程前往青石镇。那里是获取更多信息、找到融入这个世界途径的关键节点。

临行前清晨,苏璃取出一个从恶徒身上搜刮到的粗糙钱袋,从中捻出一枚黄澄澄、边缘有些磨损的小金饼(约莫指甲盖大小),塞到张伯手里:“张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俗物,请务必收下,给丫丫她们买点吃的。”

张伯看到那金饼,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连连摆手,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姑娘,这……这可是‘灵铢金’啊!太贵重了!老头子一家粗茶淡饭收留你几天,哪值当这个!”

在张大山的解释下,苏璃才大致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

底层流通的是各种铜钱,称“通宝”或“铜贝”,购买日常柴米油盐。更高一级是银饼,称“纹银”,一枚标准纹银(约一两)价值千枚铜贝,是商人、富户常用。最顶层的便是这“灵铢金”,蕴含极其微弱、凡人几乎无法吸纳的天地灵气,是修士间交易灵石的下位替代品。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标准“下品灵铢金”,至少能兑换百枚纹银!足够桃源村这样的小村子大半年的开销!而在灵铢金之上,便是灵石了,至于灵石,张大山自己也不太了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伯苦口婆心,“姑娘啊,你一个小女娃,带着这么多钱,还出手如此大方,会惹祸上身的!”

苏璃心中一凛,收回了金饼。她沉吟片刻,换了一枚边缘略钝、成色稍差的银饼(约半两)再次递过去:“那这个,请老丈一定收下。就当是我这几日的食宿和这身衣裳钱。”

这次张伯一家推辞不过,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半两纹银,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收拾妥当,张伯请了村里年轻时曾在镇上武馆做过护院、腿脚还算利索的赵四叔给苏璃带路。就在苏璃准备踏出院门时,她脚步一顿,仿佛心血来潮。

她闭上眼,意念沉入识海。【幽冥城基·黄泉引渡法阵】的模糊虚影在幽蓝面板深处缓缓旋转。那块贴身收藏的玄阴晶,此刻正微微发烫,一丝无形的、唯有她能感知的阴煞脉络,如同风中蛛丝般,隐隐指向东北方向。

正是青石镇所在。

与此同时,面板上浮现一行新的提示:【幽冥权柄·初级应用解锁:引煞感应(被动)】【感知范围:方圆十里。可模糊感应阴煞地脉走向及浓度异常点。】【玄阴晶共鸣:微弱增幅感知范围与精度。东北方,十五里,存在小型阴煞节点(疑似人为聚集,探测结果不一定准确)?】

苏璃心中豁然开朗!这玄阴晶,竟如同一个指向煞气的特殊罗盘?青石镇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赵四叔,我们走吧。”苏璃压下心中波澜,对等候在一旁、面相憨厚却眼神精悍的赵四叔说道。

“好嘞,姑娘跟紧了,山路不好走。”赵四叔扛起一根磨得油亮的硬木棍,当先引路。

苏璃回首,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院门口朝她用力挥手的张伯一家,尤其是脸蛋红扑扑的丫丫。

然后她转过身,跟着赵四叔,踏上了通往青石镇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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