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不是风，不是鸟叫，也不是教室里的同学们，而是我脑子里那个，关于“姐姐到底在想什么”的永恒命题。

比如现在——

“诺～兰～”

我正坐在练习场边的石阶上记录魔法构造笔记，耳边却传来了姐姐那种明明是温柔却让人背后一凉的声音。

“嗯？”

“你刚才在笑。”

“有吗？”

“有哦。笑得像是……恋爱中男孩子的表情。”

“我只是想到一个影弹的新咒式排列而已……”

“嗯哼～那你是不是又在想着那个水系半精灵女孩？就是上节课跟你搭话的那个？”

我头皮发麻，猛地抬头看她——她笑着站在我面前，手里还拎着一瓶果汁。

“你、你一直在看我？”

“当然，我一直都在看你呀，诺兰。”

她说得很轻松，但那句“我一直在看你”说出口时，笑容背后却仿佛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默默把笔记本合上，接过她递来的果汁：“谢谢……”

“嘛，不过你刚才的表情，真的很棒。”她坐下来，靠在我身边，“有点男孩子的感觉了。”

“什么意思啊……我一直都是男孩子吧。”

“嗯，不过一直以来的诺兰，都像只温顺的小猫咪。”她靠得更近了，“这两天开始，会对其他女孩子的目光迟疑，果然是‘小猫咪长大了’的感觉呢。”

“你能别用那种比喻形容我吗……”

“嗯～那下次就说你是‘小狼崽’好了？可别被外面的女孩子勾走了呀，姐姐会生气的。”

“你再这样说话，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患了严重的过度保护症。”

“才不是过度保护呢，是独占欲。”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像只满足的大猫一样轻声说：

“我最喜欢的弟弟，在这么多人里面，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棒。”

我本想把她推开，结果她反而更自然地贴得更紧。

我能感受到她银发轻柔的触感，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好近……

太近了。

我耳朵在发烫。

“……凯蒂尔。”

“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靠着我——会让别人误会我们不是姐弟。”

她缓缓睁开眼，红瞳中闪过一丝认真的神色。

“那你觉得……我们‘只是姐弟’吗？”

我愣住了。

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

“嘛。”她轻笑了一声，“反正你还太小，不懂也正常。”

我别开视线，低声说：“我才不小……”

“嗯？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我把脸埋进笔记本里，感觉脸上已经热得像火球。

我才六岁，她十岁，差了四岁。可我总感觉，她一直在把我往“不只是弟弟”的方向引导。而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引导。

甚至，心里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我到底是怎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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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学院宿舍

学院宿舍是双人间，我和凯蒂尔自然被安排在同一间，这本身就已经是个奇迹。

听说负责排宿舍的女导师最后还默默退职了。

我不敢问是不是姐姐偷偷用了什么手段——因为我知道她“能”。

“诺兰，洗完澡了？”

“嗯。”

“来这边，我要给你擦头发。”

“我自己来就……”

“不行，这种事当然是姐姐来做。”

她坐在床沿，我只好乖乖走过去，让她把我头上的银发用魔法风干。

她动作很轻柔，一点都不像平时上课时那种“火冰双爆”的战斗狂人。

“你现在越来越高了。”她突然低声说。

“才长了三公分而已……”

“是啊，但感觉你越来越像一个小男人了。”

“别老是说这种让我困扰的话……”

“那你希望我怎么形容你？”

我想了一会儿，闷闷地说：“就……正常地，叫我‘弟弟’就好。”

她的手顿了顿。

我察觉到了那一秒的空白。

“……那你呢？”

她轻声问，“你是怎么称呼我的？”

“姐姐啊。”

“只有这个？”

“……还有凯蒂尔。”

“欸～‘凯蒂尔’这么叫，有点心动呢。”

她抱住了我，从后方环住我的肩膀，脸贴在我背上。

“诺兰。”

“什、什么……”

“就算你以后结交了很多朋友、喜欢上其他女孩……你也得记得一件事。”

“……什么？”

“我是你最先依靠的人。”

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而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想一辈子守护的人。”

我的心脏像被什么柔软又沉重的东西轻轻压住了。

我不知道这种情感叫什么。

可是那一刻，我没有推开她。

我只是——悄悄地，用自己的手，轻轻地，盖住了她的手背。

“我会记得的。”

我说。

“我也……只想姐姐一个人守护我。”

■

有一天，凯蒂尔突然拉着我闯进了学院后山的魔法植物园。这里是高年级才会涉足的禁地，空气中弥漫着星尘花的甜香和夜影藤的微毒气息。

“凯蒂尔，这里不是一年级生能来的地方！”我试图挣脱她的手，却在看到她眼中的兴奋时安静下来。

“别担心，有姐姐在呢。”她突然蹲下身，在一株发出蓝光的月光蕈前轻轻吹气，蕈盖上浮现出古老的咒文，“看，这是只有双生魔法才能开启的隐藏区域。”

地面突然发出轻响，石板缓缓移开，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阶。凯蒂尔毫不犹豫地走下去，而我只能紧随其后。

地下洞窟的墙壁上爬满了荧光苔藓，我们来到一个被魔法阵围绕的水池边。凯蒂尔突然脱下外套，露出手臂上的冰晶纹章：“诺兰，把手伸进水里。”

“这水有危险吗？”我犹豫着靠近池边。

“放心，有我在。”她握住我的手腕，将我们的手一起浸入水中。

触碰到水面的瞬间，我感到一股奇异的魔力流动。凯蒂尔的手指突然缠绕上我的，她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过来：“感觉到了吗？我们的魔力正在共鸣。”

“凯蒂尔……这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凑近，红瞳倒映着水池中的星光：“这意味着，我们可能是学院历史上罕见的双生魔法使。我们的灵魂，从很久以前就相连了。”

我看着她发丝间闪烁的水珠，突然意识到——这个秘密可能会永远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转眼，学期即将结束。

学院里迎来了“学年展示祭”。

我和凯蒂尔被安排为压轴——双人魔法协同演练。

操场上，所有导师和高年级都聚集在看台上。

“……你紧张吗？”她问我。

我握了握剑柄，摇头。

“不紧张。”

“那你准备好在所有人面前，被我压制了吗？”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她笑。

“不是呢。”

“嗯？”

“我的目的是——和你，站在所有人眼前。”

“……”

“并肩而战的那种。”她看着我，眼中是清澈又专注的光，“我喜欢这种感觉。”

“那就来吧。”我拔剑，影子在地面悄然浮动。

“我也不打算输。”她抬手，火与冰在掌间旋舞。

我们，在光辉魔法学院的演武场上，同时跃起。

剑与火，影与冰。

那一刻，我不再是“被保护的弟弟”。

她也不只是“高傲的姐姐”。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搭档。

而我的心里也第一次真正明白。

“我想成为能站在她身边的人。”

不是作为弟弟。

而是，作为——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