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有个死去的邪教徒是你曾经的好朋友?”

“是的,同志。”

在警察的陪同下,木木一行人抵达了医院的特殊停尸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除了穿着严密防护服、步履匆匆的专业处理人员,走廊里果然部署了不少执勤的警察,气氛与停尸间的阴冷相称,墙缝间流露出沉重的肃杀气息。

“小同志,你要知道,眼下的情况,说这种话可能会给你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领路的警察提醒道。

“没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木木脸上浮现一个略显复杂的微笑,“而且……这位曾经的朋友,是我亲手了结的。”

“啊…?” 外勤警察明显吃了一惊,立刻正色道,“那…麻烦你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他迅速用警用设备扫描了木木递来的证件,屏幕上迅速滚过一条条信息,“编外调查员…都是感染者…”他低声确认着,“好吧,既然只是来道个别…我安排个人带你们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要找的那位……朋友的遗体。你们作为调查员,相关的专业防护知识和规程应该都清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这方面你们可能比我还专业。”

“哎呀,话也不能这么说,” 汐在一旁接口,“我们毕竟不是职业执法队伍,论起正规流程和条令条例,哪能跟你们警校科班出身的比呀。”

“那也未必,” 警察同志摆摆手,“我只是个外勤,对付那些魔兽和感染源,远不如你们这些一线调查员专业。哎!那位同学,你不能进去!” 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试图跟在后面、正猫手猫脚想跟着一起往里溜的小佑,毕竟她是没有正式执照的。

“哎!同志,您看,我可是四类感染者啊!” 被拎出来的小佑不服气地辩解,“比她们几个都更扛得住魔兽污染呢!”

“这跟你几类感染者没关系,就算你是孙悟空,在这儿我也得对你的安全负责。规定就是规定。”

“好吧…” 小佑耷拉下脑袋,尾巴也跟着一起失落的下垂了。

“小佑,委屈你在外面等等我们,” 木木转过身,语气温和地安抚道,“等下我们就出来,然后一起去找残梦和折纸她们~。”

...

“你好,小同志。” 在通往遗体处理室的通道口,一位机动特遣队的战士正在等候。他同样穿着制式的全封闭外骨骼作战服,但型号显然更为特殊——头盔顶部延伸出一根形似独角兽角的机械结构,闪烁着幽红的指示灯。在已经覆盖全身的硬朗外骨骼之外,他还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兜帽罩在头盔上,平添几分神秘感。他手中端着一把制式步枪,下挂短法杖,身后背负着一张复合弓,显然并非依赖标准法术的普通军法师,而是拥有独特能力的精锐。“队长和我介绍过你们的情况了。”

“你好同志。您是……军法师?” 汐打量了一番他的装备,“嚯,强化定制型的射手骨骼,我也想整一套是。这种日常执勤穿这么结实?”

“算是吧,对付那些掌握邪术的家伙,有时候也还是邪术更对症。况且,不能排除他们狗急跳墙,袭击这种尸体的集中处理点。” 他顿了顿,转入正题,“刚听警方的同志说了,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纯…子,” 念出这个名字时,木木的声音还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嗯,她离开我身边的时候,还叫这个名字。”

“知道了,跟我来。” 武警战士转身,带着三人步入光线冷白的走廊。他边走边介绍着当前的情况:

“部分邪教徒成员,我们还能联系上他们的亲属。从查抄的据点或居所里找到些遗物,经过严格的无害化处理和安全检查后,能联系上家属的会转交。实在找不到的……只能按规定充公。说实话,那些东西充公了也是难题,有剩余价值的销毁了可惜,留着又……”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呵…他们甚至还有家人,” 水灯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什么苦大仇深的情绪,让他们背叛自己的生活和至亲踏上这种道路,简直糟践自己的生命,自私又愚蠢。”

“是啊,” 战士的声音低沉了些许,“走上歧路的,并非都是背负深仇大恨的人。各有各的缘由,各有各的不幸,各有各的愚蠢。”

“真想不明白啊,” 水灯遗憾的摇了摇头,“归神会最开始一个生存抵抗组织,他们活得好好的,生存不下去了还是得抵抗什么不得抵抗的巨大危机?脑子有病。”

“当生存不再是唯一的奢望,有些人就开始用别的方式挥霍自己的生命了。总之,人心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战士淡淡的回应到,“你应该更理解这点对吧,‘赤鲨’?”

水灯也只是耸了耸肩。

不多时,战士在一张覆盖着白布的停尸床前停下脚步。“到了,就是她。她应该是下一批火化的对象。” 他严肃地提醒,“最后确认一遍你们的防护面罩是否密闭。虽然遗体经过专业处理,但作为感染源,无法保证百分百无污染风险。”

“好的。不过我和木木都是三类感染者了,理论上不会二次感染,而且污染类型也不同,目前没有加重病情的相关案例。” 汐检查着自己的面罩接口。

“理论归理论,魔兽碎片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没人敢打包票没有未知的意外。不如说,魔兽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意外。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铁律。” 他尤其看向水灯,作为二类感染者,她必须严格防护,已有案例证明二类对某些残余污染更为敏感。

确认防护无误后,木木上前一步。她的手指似乎有过一瞬间的凝滞,但最终还是果断且平稳地掀开了覆盖遗体的白布。

“……”

当那熟悉的、此刻却毫无生气的灰色发丝,以及那张仿佛只是陷入沉睡的、异常安宁的面容映入眼帘时,木木心中那团纠缠的荆棘,似乎悄然松脱了一些。她知道,是自己亲手终结了对方的生命。但此刻,看着她就此永远沉寂,如同完成了一场单方面、无声的告别仪式。这具冰冷的躯体仿佛在告诉她:

放下吧,把这一切抛在身后,继续向前。

来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看到曾经鲜活可爱的朋友、发小堕落至此,最终毁灭在自己手中,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化为永恒的寂静……自己会不会崩溃?会不会难以承受?然而此刻,内心这份异样的平静,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再见,纯子。” 木木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希望…你能再拥有一个新的开始。一个美好的童年,一个温暖的家庭,一段…完整的人生。” 她顿了顿,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是我没能…” 她没有说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没什么。” 随后,她动作轻柔而庄重地,重新为纯子盖上了那方白布,如同覆盖上一个时代的终章。

“感觉好些了?” 汐靠在门框上,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同伴。

“嗯。” 木木转过头,对汐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带着淡淡疲惫的微笑,思索了一下内心的答案后,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啊,对了,” 那名武警战士刚才离开了一会儿,此刻拿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回来,“这是在她身上和临时落脚点找到的一些遗物。有两部手机,其中一部确定是他们邪教组织内部通讯用的加密设备,我们必须收缴,协助案件侦破。这一部是私人手机,” 他指着袋子里一部普通的旧款手机,“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彻底检查过了,没有问题。还有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她没有固定住所,所以能找到的就这些了。而且…我们查不到她有任何在世的亲属。既然你是她过去的朋友,按规定,这些遗物可以移交给你保管。”

“好,谢谢你,同志。” 木木郑重地双手接过那个轻飘飘却又仿佛重若千钧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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