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维里斯德将大部分工业厂区向周边转移之后，东工业区成为了整个维里斯德最混乱的地区。

聚集着大量的没有正式身份的穷鬼外来者与失业的底层打工人，东工业区始终在创造属于自己的神话。

枪击、瘟疫、谋杀、泛滥的鸭片、没完没了的黑派火并与恶劣的环境共同构成了维里斯德人眼中的东工业区。

总会响起奇怪的声音：

白天，大街上枪声后的尖叫。

午后，鸭片市集兴起时毒虫的欢呼。

夜晚，被遗弃在下水道口的婴儿的哭泣。

——你可以从东工业区居民的脸上看到被时代摧残后的痕迹，但即使是再高明的艺术家也无法精确描绘出这些燃烧殆尽的牺牲品的面容。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每天会随机在角落刷新死尸，即使是超人飞过也要留下红裤衩子的高危区域。

而今天，薇薇安来到了东工业区。

…………

“碰！”薇薇安踹开一间公寓的木门。

“你是谁？！”一名中年男子惊慌失措的尖叫。

“嗵！”一把还带着雨滴的手杖砸中他的脸。

“啊！”男人惨叫一声翻倒在地。

薇薇安快步上前用手枪抵住对方的咽喉。

“安布罗斯？”薇薇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是，是我……”安布罗斯浑身颤抖地回答道。

“我问你答，不回答、说谎，死。”薇薇安语气冰冷地说道，握枪的手更加用力。

“好，好的。”

“三年前你是不是在东工业区经营着一家钢铁厂？”

“……是。”安布罗斯瞳孔一缩，抖得更加厉害了。

“经营中途是不是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锅炉爆炸？”

“……对。”

薇薇安有那么一秒想要立刻扣动扳机，结束这场对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十二个身亡的工人的抚恤金被你卷跑了，对吧？”

“……”安布罗斯双眼血红，喘息不停。

薇薇安现状，将食指搭在了手枪扳机上。

“爸爸！”

薇薇安回头，看见一名妇人抱着一个女孩，惊恐的缩在卧室门口。

“出去谈。”薇薇安叹了一口气，朝走廊甩了甩手枪。

“……”安布罗斯颤抖着起身，在薇薇安枪口下缓缓挪动到了公寓外。

“事故发生的原因是你偷工减料，购买了廉价的故障机器。”薇薇安继续冷漠地说着。

“但你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死去的工人身上。”

“嗯。”安布罗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点了点头。

“你真该死。”

“但，但是我不能死……我，我还有老婆和孩子……”

“那些被你害死的工人们呢？他们都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吗？他们就都没有老婆没有孩子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时候我吓傻了……”

“然后呢？克扣了工人的抚恤金，躲了起来？在这间东工业区最豪华的公寓里，吃着从工人身上剥削来的血汗，过自己的小日子？”

“人渣！”

薇薇安又叹了一囗气，接着问道。

“锅炉爆炸以后是不是有一个白色头发的侦探来找你问话？”

“……是的。”

“你还记得他都问了些什么吗？”

“记得一部分……”安布罗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他问了我一些关于东工业区污染状况的问题。”

“很奇怪，所以我还记得。”

“他当时没有问你关于工厂事故的事吗？”

“嗯，是的，他没有问这方面的事。”

“那他对维里斯德污染状况的事说了什么？”

“说了好多，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我还记得一个人！他提起了一个人！”

“谁！”薇薇安大喊。

“……一个化工厂的老板，姓西门子的。”

“他说，这个西门子，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好像是这个意思。”

薇薇安神情一松，握着枪的手准备垂下来。

“哔——”尖锐的哨声。

“放下枪！”两个举着警棍的巡警冲来。

有人报警了？薇薇安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的老婆和女儿很机灵嘛。”薇薇安冷笑。

“求求你放了我吧！求你了！警察马上就要过来了！只要你放了我，我什么都不会和警察说的！”

真是冷血的人啊。薇薇安只是继续冷笑，没有再说和工厂与工人相关的东西。

——说了也没有用，安布罗斯跟本听不进去。

安布罗斯见薇薇安不说话，心一横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薇薇安下意识地举起了左轮手枪，但最后还是没有开枪。

薇薇安想起了那个女孩，安布罗斯的女儿。

如果杀了安布罗斯的话，她的女儿会不会很伤心？就像我一样？

这个念头短暂的控制住了薇薇安，让她失去了开枪的最好时机。

薇薇安的手也轻轻的抖了起来。

不一样的。薇薇安想。

“哔——”逼近的哨声把薇薇安从幻想中拉了出来。

“呼——”长出一口气，薇薇安也翻身逃走。

…………

一间侦探社在东工业区的安全屋里，薇薇安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

“呀呼呼～怀特小姐，怎么样了？”奇怪的笑声响起。

“得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并不多。”薇薇安看见赛莎蒙德走了进来，坐正了身子。

“你杀掉他了吗？”

“抱歉，最后我还是犹豫了。”薇薇安沉默片刻后说道。

“呀～”赛莎蒙德文言也有些无奈的笑道。

“怀特小姐，你应该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吧？”

“……我知道。”

“那你那时应该扣动坂击的。”赛莎蒙德道。

“他还有个女儿……我下不去手。”薇薇安道。

“嗯～好吧。”赛莎蒙德温柔地笑笑。

“薇薇安小姐还真是善良啊。”

“不，我只是想到了我自己。”

“那时候我竟然有点感同身受。”薇薇安叹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

“没事啦～怀特小姐先把旧衣服换掉吧，等会儿警务署上门可不好解释呢。”

“好的。”

在苔丝的默许下，薇薇安重新开始了对三年前那起案件的调查。

薇薇安首先要明确，在被谋杀之前，尤利西斯到底在调查什么——虽然苔丝肯定知道，但她并没有和薇薇安说，显然是把这个调查当成了对薇薇安的考验。

在几个地方收集到的线索全都指向了东工业区。

薇薇安于是与专管东工业区案件的赛沙蒙德联手，开始更深入的调查。

“呀呼呼～米娅小姐这一次没有来吗？”

“米娅去转正考试去了，暂时没办法和我一起行动。”

“而且调查这些东西也比较危险。”

“嗯～薇薇安小姐和米娅小姐的关系一定非常非常好吧～”赛莎蒙德“呀呼呼”笑。

“生死相依的同伴关系呢。”薇薇安点了点头。

“呀呼呼～薇薇安小姐你有打算和米娅小姐更深入一些吗？”

“诶？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一起的意思啊。”

“什么在一起？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了吗？已经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住了好久了啊。”

“哈哈～那就当我没说吧。”赛莎蒙德眼睛眯了起来。

怀特小姐出乎意料的是个感情白痴呢。赛莎蒙德笑得更加厉害了。

“中午的时候，还请赛莎蒙德女士带我逛一逛东工业区。”薇薇安拿出了还残留着体温的银怀表。

“我要对这里有一些更加深入的了解才行。”

“呀呼呼～当然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