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是上个月刚买的春季款，标准尺码，当时穿上刚好合身。可现在，那条深蓝色的裤腿直直地拖在地板上，显得自己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的脸色难看的像刚从食堂的菜里吃出了只死苍蝇，想去找厨师理论，结果苍蝇被厨师一口吞了一样。
“蠢猫，起床。”东方承的意识再次沉入契约终端的灰色空间，语气不善。
“干什么喵，大清早的扰猫清梦！本喵还在睡回笼觉呢！”
“解释一下，为什么上次变身之后，我的身高缩了那么多？整整六厘米，比之前多了几倍。”
“喵？”黑猫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回忆，“哦，你说打狼人那次啊喵？很简单喵，因为你那次变身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得多，而且打架花的力气也比平时大多了喵。高强度、长时间地调用变身力量，代价自然也就更高了喵，这很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喵。”它理所当然地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谁让你要一路跳去郊区的喵。”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东方承强忍爱猫的冲动，克制着不把这毛团按进地板，虽然这只圆头猫真的很欠打。
“你也没问啊喵，”黑猫舔了舔爪子，一脸无辜。
“而且契约上也写明了代价是根据变身后使用的强度和时间浮动的喵。总之，你要是不想继续缩下去的话，以后就尽量不要变身了喵，或者速战速决喵。反正杜皇市也有其他五个正牌魔法少女能解决问题的喵，你这个编外的就安心摸鱼好了喵。好啦好啦，我要去玩《怪物猎猫：崛起》了，今天灭尽龙还没打呢喵，你速速退下喵，不要打扰本喵狩猎。”说完，它爪子一挥，一个虚拟的游戏屏幕出现在它面前。
“……”看着那只对着游戏屏幕聚精会神、完全无视自己的蠢猫，东方承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深吸了几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这只猫计较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别在这契约空间里浪费时间了。
意识回归现实，东方承看着镜子里那拖地的裤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还是去把裤腿改改吧。”
身上如果套着件宽大些的上衣，尚且可以用“最近喜欢Oversize这种风格”之类的话来搪塞过去。但拖地的裤腿实在太显眼了且丑了，只会被别人质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推开房门，杜皇市春日的阳光还有些刺眼。
左边不远处，熟悉到刻进DNA的声音响起：“哟阿承早——哦不对，现在已经是中午啦！中午好啊，出门咩？”
东方承猛地转头，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
“林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居然站在隔壁公寓的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像个自来熟的游戏NPC刚触发完新邻居剧情。
但狗大户之所以是狗大户就算这家伙的别墅虽然被怪人炸了，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搬来自己这老破小小区吧？
林枫看到东方承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暗笑一声。
他当然不会告诉阿承自己搬来的真实理由：组织内部最新的情报显示，近期可能会有针对魔法少女及其关联人员的秘密行动。
林枫虽然不认为自己这个死党会和魔法少女扯上关系，但出于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忧心，他动用了一点钞能力，以最快速度在东方承家隔壁“腾出”并租下了这套公寓。
名义上是自家别墅被毁无家可归，实际上是想就近观察，到底是不是组织里的人在对阿承做实验，才让他的身高不停缩水。以及万一真有什么危险，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保护一下这个嘴硬拳头硬心软的死党。
但表面上，林枫还是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容，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一把搂住东方承的肩膀：“当然是想跟你做邻居啦。我家不是被炸了嘛，正好你家隔壁有空房，我就租下来了！怎么样，惊不惊喜？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放学回家，我刚下单了PS6PRO，放学回家直接来我家玩啊，玩累了就直接睡觉，没问题的。”
“别学那个奇怪的教育片里的角色说话，不然我要欧拉你三页。”
“别这么无情嘛，换成其他人想和我一起玩都没机会呢。”林枫嬉皮笑脸地凑近，目光不经意地在东方承身上扫过。
不是错觉，这家伙真的又矮了。以前他几乎得仰头才能看东方承，现在两人身高几乎持平，林枫甚至还要小压一头。
“话说阿承，”他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又长个子了，感觉你这裤子有点短啊？”他故意说反话，想看看东方承的反应。
东方承闻言，脸色更黑了，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条耷拉到鞋面上的旧运动裤，然后没好气地抬起头，顺手晃了晃手里装着新牛仔裤的袋子：“长个毛线！没看到我正准备去改裤子吗。网上买的时候看错了尺码，到了才发现长了一大截。”
“改裤子？正好正好，”林枫眼睛一亮，立刻凑了上来，“我跟你一起去啊！正好我的衣服也被烧完了，打算买几件新的。走走走，我知道一家手艺很好的老裁缝店，版型没得说，你穿出去绝对有我一半，不，百分之九十帅。”
“滚，不用你跟着，你去的店我也消费不起。”东方承想也不想就拒绝，狗大户一件衣服大概就可以抵他几个月的生活费。
“哎呀，别这么见外嘛，邻居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改衣服的钱我全包了，再额外送你一年的会员，可以无限免费改衣服，买衣服还有七折，顺便再请你搓一顿，就当是庆祝我们成为邻居的乔迁之喜。”
东方承的脚步顿了顿，和这家伙一起出门对自己的耳膜和身心健康百害而无一利，但他给的真的太多了。
“…行吧。”
两人并肩走在前往裁缝店的路上。午后的阳光透过街道两旁茂密的行道树叶，在地面和他们身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斑，此时的林枫无心赏景，他正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人怎么会变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