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议事大帐的沙盘前面,曹凌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个个代表着部队的旗帜,眉头紧锁。
虽然在小皇帝面前表现得自信十足,但曹凌依然不可能以儿戏的心态对待这场战争。
要是这场仗真的如她所说的一样容易的话,曹凌就根本不会来了。
只是不能在小皇帝面前露怯罢了。
“从宛城出发几日以来,我军水陆并进,连克育阳、新野,预测比较激烈的战斗应该会发生在襄阳和其附近汉江支流交互处。”
站在她一旁的是拿着白色羽扇的一名女子,她是曹凌的谋士之一,相府参军叶铃。
“襄阳城北南两面都濒临汉水,如果想要扬长避短,我军应该陆路急进,水路缓进,同时步军应该兵分两路。”
叶铃说着,用羽扇指着沙盘。
“一路直接向南出育阳自取和襄阳仅有一江之隔樊城,一路向东迂回出走随枣道,攻占襄阳城南部山丘。”
“如此即可利用地利封锁骚扰敌水军补给,使其无法全力作战,届时我沿汉水南下的水军便可以联合步军将襄阳团团包围起来。”
“好。”
曹凌点点头,她本来也打算分兵,这次进攻南陈带了足够多的军队,分兵正可以将自己的优势全数发挥出来。
“传我将令,拨二万人遏住汉水关隘,防止梁军沿汉水而下救援南陈。七千人作后军驻守新野保卫粮道,五万人作正军攻邓县樊城,另出五万奇兵绕道襄阳城南。”
“还有,襄阳城内可否有传来线报。”
她看向叶铃,问道。
“有的丞相,请过目。”
叶铃从衣袖里拿出来一卷卷轴,交到曹凌的手上。
曹凌看了一眼,并没有急于拆开,反而向叶铃问道。
“你觉得这个人靠谱吗?”
像他们提供消息的是一名叫成晃的南陈将领,大概在大军出动不久之后曹凌就收到了关于他的消息。
“此人貌似性情刚烈,我大军刚刚出动之时因和襄阳太守意见相左,顶撞了对方后被当庭打了五十廷杖,气愤不过,因此来投。”
“性情刚烈?”
曹凌慢慢踱步着。
“性情刚烈为何会轻易投降?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苦肉计?”
虽然如今汉军声势浩大,有人来投降是情理之中,但曹凌并不会轻易放下警惕。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丞相天威浩荡,南陈朝野俱惊。成晃不屑与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为伍,弃暗投明,也是自然。”
叶铃朝曹凌恭敬道,不过她倒不是拍马屁,她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包括领军作战的将领们,自从跟随曹凌以来,几乎是百战百胜,所以他们也都自然地抱着这种想法。
哪怕就算大军所到之处,不费一兵一卒就吓得湘北全境投降在他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曹凌本来对此也没有怎么担心。
她对自己谋略向来都有一种自信,这是一种由无数的胜利所堆砌而成的自信。
让她觉得她在这方面就是无人可出其右的,都是她算计别人,而没有人有算计她的能力。
但...小皇帝的存在让这股自信感增添上了一抹荒谬的感觉。
虽然哪怕最后她依然将政变提前扼杀,但小皇帝能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诏书交出去,就已经把她的脸给打烂了。
这不得不让曹凌在面对类似的问题时谨慎了些许。
“不过丞相要是放心不下的话,要不属下再派一个密探去打探打探消息?”
“不了,你让人发消息给成晃,就说孤不需要他的那些情报,如果真的想投降的话,就五天后,率领他所能调遣的水军到我军营寨来,孤会派人去接应。”
“如果不来的话,那就把他的话当空气吧。”
曹凌挥了挥手,下了决定。
“遵命,话说丞相您打算跟随哪一路军?”
“我有点晕船,就跟随西路军了。”
......
几天后,襄阳城,太守府邸。
襄阳太守吴盛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字条,面带忧愁之色。
“成晃将军说,曹凌让他带水军前往汉军营寨投降,在路上还会派人接应,很明显是不太信任成将军,我们如今应该怎么办?”
“我大陈全国上下仅有十五万可用之兵,八万要留在建康防守,仅有七万人可以支援襄宛前线,加上湘州本地的府兵,最多只有九万之数。”
在太守座位的旁边,一个文人打扮的官员说道。
“而且在质量上远不如汉军精锐,如今我等可为之仰仗的,便只有水军而已。”
“必须在水上和汉军决战,只要能击溃汉军的水军,便可以水为障保襄阳城无忧,襄阳城无忧则湘南无忧,如此便可让汉军退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要怎么做呢?”
吴盛点点头,但面上忧愁之色不减。
“此次汉军虽是曹凌指挥,但貌似汉帝也身在军中,驻扎在新野这一带,同时这也是汉军前线转运粮食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出一支奇兵偷袭新野,则汉军不战之乱。”
另外一个名叫徐广的谋士站了起来,向吴盛进言道。
“公所言甚是,但汉军分兵东路,离新野一线比较近,我军就算走水路袭击新野,其东路军也能及时回师救援。”
“太守请看。”
徐广指着地图,向吴盛说道。
“汉军走随枣道想向东迂回至我襄阳南部,其粮道必然迂回,行军也必然谨慎。我军可以集结重兵在随县,将东路汉军拖延在章陵、襄乡远离汉江的一带。”
“而新野城与襄阳城类似,东西都有河流驶过,只不过东河与城池尚还有一定距离,因此这不是汉军部署水军的方向。”
“我们可以假意让成将军投降,率水军北上前往曹军营寨,以此来掩盖我军调度。再调运输船运送两万军士至新野东岸,如此便可以奇袭新野。”
吴盛摸了摸胡子。
“如果要遵照此计而行,我们也必须要让汉军的水军自顾不暇。”
他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户旁边,伸出手来探着风。
西北风徐徐而来。
“而且还需要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这计划才有可行性。”
徐广当然知道吴盛所说的那个决定性因素是什么。
是东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