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心中早有腹稿,她侧过脸,避开秦浅秋探究的目光,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与悲凉。

“陛下有所不知,臣在苏家,与姐姐不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出罢了。”

“府中人人拜高踩低,若不自己学些本事,偷偷练些骑射强身健体,怕是早就被那些下人活活欺负死了。”

她眼圈微红,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话语里透着一股子绝望后的平静。

“臣所求不多,只是想逃离那个牢笼,活下去,活出个人样。”

这番话半真半假,掺杂了她对过往人生的真实憎恶,情真意切,听得秦浅秋心头一揪,怜惜之情更甚。

秦浅秋心头一揪,那点残存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轻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苏洛的肩膀,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位帝王。

“以后,有朕在,没人敢再欺负你。”

苏洛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泫然欲泣的模样,把一个饱受欺凌、乍然得到温暖的可怜虫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好感度这不就刷上去了?以后在宫里横着走,谁敢拦我。

她正美滋滋地盘算着,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之前被掌风“请”出去的侍女小白,此刻正缩着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悄无声息地挪了进来。

她走到秦浅秋身边,连头都不敢抬,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陛…陛下,太医院急报。”

秦浅秋接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地扫过。

只一瞬间,她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神情剧烈变幻。

先是错愕,随即是震怒,最后,那怒火又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悲哀所取代。

她捏着信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苏洛斜眼一瞥,心里门儿清。

来了,来了,助攻虽迟但到。

太医院那帮人,总算没白拿俸禄,查出点东西来了。

秦浅秋抬起头,看向苏洛,那复杂的表情里,有愧疚,有怜惜,更有痛心。

“小苏洛,你…”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苏洛眨了眨眼,一脸纯真无辜。

“陛下,怎么了?”

秦浅-秋将信纸递到她面前,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自己看。”

信上,太医院院使的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惊惧。

上面详细描述了一种早已失传的禁术——燃血秘法。

此法能于瞬间催发人体所有潜能,获得无匹力量,但代价是……施术者全身筋脉尽断,气血枯败,从此沦为废人,再无踏入武道之可能。

“筋脉尽断……”苏洛看着这四个字,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呆滞,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是无尽的绝望。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药剂没这么离谱的副作用,这东西也在白嫖的世界秘闻录里翻到过,这一环,已经想到了,只是要是御医没查出来,自己说效果会差很多。

但这误会,它来得正是时候啊!

天赐良机,不用白不用。

她猛地抬头,脸上却绽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无畏。

“陛下,苏洛…不悔。”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几记重锤,狠狠砸在秦浅秋的心上。

她一把将苏洛搂入怀中,身躯竟在微微发抖。

“是朕对不住你,是朕害了你…”

苏洛靠在她怀里,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系统,看见没,这就叫专业。剧本送到手上了,我要是不把它演成千古绝唱,都对不起太医院那帮人的想象力。”

“杂鱼宿主,你最好别演脱了,到时候真让你去修城墙。”系统小萝莉音吐槽道。

苏洛心中冷哼,继续她的表演。

她轻轻推开秦浅秋,眼神“黯淡”下去,却透着一股倔强。

“陛下,无须自责。臣生于苏家被苏家利用,交给臣女这个药剂,说是能极大的增强实力,更好的辅佐陛下。”

“没想到尽然是,但臣,虽命如草芥,能为陛下尽忠,是臣女的荣幸。”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去。

“只是……臣如今已是废人,再不能为陛下执剑,挡在身前了。”

“…不甘心。”

她抬起头,那双好看的眸子,此刻写满了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和一股想要逆天改命的执拗。

“陛下,臣的武功虽废,但脑子还在。臣自幼在苏家,见惯了阴谋算计,也读过些许书卷。臣不想就此躺在被窝里,了此残生。”

“臣…想为陛下分忧,想站在朝堂之上,用这残躯,用这脑子,继续为陛下尽忠!”

这番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秦浅秋彻底动容。

她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一个甘愿为自己燃尽一切,甚至在沦为废人后,还心心念念要为自己分忧的人。

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好。”秦浅秋扶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朕答应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刀,朕的眼。朕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虽不能习武,也一样能立于朝堂,指点江山!”

次日,早朝。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庄严肃穆。

秦浅秋高坐龙椅,面沉如水。

“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片寂静后,秦浅秋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无事,那朕便宣布一件事。”

她环视下方群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朕决定,册封苏洛为‘承旨郎’,官居三品,随朕参议奏折,协理政务。”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瞬间炸了锅。

寂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像是一锅滚开的水。

“什么?承旨郎?这是什么官职?”

“让一个毫无建树的人,入朝为官?还是苏太傅那个不成器的庶女?陛下酒后上朝了吗!”

太傅苏伏默站在文官之首,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想到了什么,又微笑起来想说什么。

他正要出列,却被身旁一位老臣抢了先。

御史大夫张诚,一个以刚正不阿、头铁闻名的老头子,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陛下,万万不可啊!”

“自古以来,官位都得慢慢提升上去,女子入朝更是闻所未闻,此举有违祖制,乱我朝纲常啊!陛下,三思啊!”

他这一跪,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

“臣等附议!请陛下收回成命!”

“妖女祸国,此乃不祥之兆啊!”

“陛下定是被那苏家妖女迷了心智!请陛下清君侧,斩妖女!”

一时间,朝堂上跪倒一片,哭嚎声、劝谏声、怒骂声不绝于耳,矛头直指那个还躺在养心殿“养伤”的苏洛,正吃着橘子。

秦浅秋冷眼看着下方群情激奋的臣子,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她缓缓站起身,一股属于帝王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祖制?”

她冷笑一声,声音穿透所有嘈杂。

“谁在说一句,朕从你家族谱开始铡。”

“问谁还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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