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蕾莎猛地一个踉跄，脚下坚硬石板路的触感与记忆中湖面水流那冰凉的包裹感激烈碰撞，让她瞬间失重，仿佛灵魂还漂浮在水波之上，身体却已跌入尘世的坚硬。
茫然。
这是她此刻唯一清晰的感觉，像一层浓雾裹挟着她。
她有些仓皇地向着四周张望，目光掠过陌生攒动的人头，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般，与两道带着探究的目光对上。一道明亮而锐利，另一道沉静而深邃。
“克蕾莎？”
伊可紧盯着对方眼中那熟悉的、带着点桀骜不驯的光芒替代了之前的沉静，瞬间确认了身份。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笃定。
卢西恩没有说话，他只是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态，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将克蕾莎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评估着她此刻的状态。
“看我干嘛？又不是没见过。”克蕾莎立刻捕捉到伊可审视的目光，面对那怀疑的态度，毫不客气地瘪了瘪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爽。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熟稔，“如果都这个情况了还能认不出来，那你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语气里充满了“这还用问？”的理所当然，还夹杂着对对方眼力的鄙夷。
伊可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噎了一下，脸颊微微鼓起，但随即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她双手叉腰，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也刻意拔高了几分：
“虽然但是，我们都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了，有点陌生怎么了？看看都不行？”她刻意强调了“一个多月”和“陌生”，仿佛在为自己刚才的审视正名。
“不行！”克蕾莎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任性，小脑袋一偏，摆明了拒绝配合。
两人的争吵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立刻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许多人侧目看向这两只吵得面红耳赤、像两只好斗小兽般互不相让的小萝莉。
被这么多好奇、探究甚至带着点看热闹意味的视线盯着，伊可与克蕾莎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也不好意思继续吵下去，几乎是同时赌气般的扭过头不看对方，空气中只剩下无声的较劲。
“哈哈哈。”看到两人‘和谐相处’的场景，卢西恩低沉而愉悦的笑声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滚了出来，他抱胸的姿态也放松了些许，不由得笑出了声。
“一开始我还在想，爱丽丝的性格与伊可会很难相处的才对，”
他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现在看来伊可最开始遇见的其实是克蕾莎吧。”
“对啊，那会我还在沉睡来着，”
爱丽丝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恍然和好奇，“所以你一开始是怎么认识伊可的？”卢西恩的说法引起了爱丽丝的注意。
现在想起来，当初自己与伊可的相遇是对方主动找自己，但是和克蕾莎的关系她还真不清楚。
“我和伊可？”
克蕾莎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自顾自地从腰间挂着的小袋子里拿出一颗布满尖刺、表皮粗糙的刺角果，毫不在意地一口连皮咬下大半，青绿色的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这个水果不是这么吃的……”爱丽丝看到克蕾莎这个吃相，忍不住出声提醒。
“管他呢，能吃就行。”
她一边咀嚼着那酸涩的果肉，一边眼中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一丝轻蔑的不屑。
“切，当时这只小猫咪不知天高地厚地过来找事，我就和她对骂了半天，最后被那个啰嗦的修女叫停了，”
她咽下果肉，语气带着点意犹未尽的遗憾，“不然这只小猫咪都要被我骂的叫妈妈了。”
克蕾莎这句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三人表情瞬间凝固。
伊可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深蓝色的瞳孔里燃起怒火。
卢西恩原本带着点笑意的表情僵住了，眉峰微不可查地挑起，眼中是纯粹的愕然。
而在意识深处，爱丽丝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除却伊可，卢西恩与爱丽丝的脸上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震惊。
哪有人的相识是一见面就怼在一起互骂的？
“喂！你这条蜥蜴看不起谁呢！”
伊可立刻不服气了，几乎要跳起来，想要和克蕾莎当场再比个高低。可她正要发作时，克蕾莎原本握着刺角果的手却闪电般伸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硬生生按回了原地。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克蕾莎挑衅地扬起眉毛，但她的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
“等一下，有人。”她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绷紧的警觉。
“有人？这里不到处都是人？”伊可被打断，没好气地反驳，但看到克蕾莎异常严肃的神色，怒火瞬间被疑惑取代。
“啧，不是，”克蕾莎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像是专门针对我们的。”
她微微侧头，似乎在用听觉捕捉着什么细微的动静。
“针对我们的？”伊可重复了一遍，碧眸中的疑惑迅速转化为警惕。
卢西恩也收敛了所有表情，抱胸的双臂放下，身体微微调整，进入一种更利于防御和观察的姿态。
能在身后偷偷跟踪他们的，绝对没有什么好心思。
“对，跟在后面有一段时间了。”
克蕾莎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
克蕾莎的话让两人迅速进入警惕状态。卢西恩作为泽西利商会的话事人，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是那群老鼠的执着和阴魂不散，确实令人心烦。
“你是怎么发现的？”
爱丽丝看克蕾莎这笃定的模样不禁感到好奇，刚刚她可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怎么到了克蕾莎这里那个人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废话，他拿着赤晶做成的刀跟在后面，在我眼里就和把自己的位置直接告诉我没区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