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你这种敏锐的小孩了……任华织感到冷汗浸透了后背,这种偷拍的照片应该算非法证物吧?法庭上都不予采信的吧?
“大·姐·姐,是不是应该向我好好解释一下呢?关于你和任华志哥哥的关系呀。”
徐盼盼得意地笑了。
为自己戳穿【任华志的瞳色是棕色】这一蹩脚谎言,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产生了犹如解谜游戏通关般的愉悦。
而任华织这边就陷入劣势了……吗?
任华织低垂下眼眉,露出楚楚可怜的失落表情:“原来是我记错了啊……他都不记得海外还有个妹妹了吧。本以为时隔十多年终于能重逢了,没想到,他却……被梦魇杀害了……”
话语中甚至是泫然欲泣,目光躲避着徐盼盼的审视,穿过窗户望向了自己的房间内部。
面积不比任华织现在所站的天井大上多少,床铺占据了几乎所有室内空间,还强行分隔出一平米的独立卫浴来抬高租金,平时踩在蹲坑上洗澡。是那种拍视频发到网上会有人从里面打开窗户喊一声“总裁,欢迎回家”的猎奇型租屋。
“什么?被梦魇?!”
谈判技巧之——突然抛出惊人的论点,让对方不知所措,进而被牵着鼻子走!
徐盼盼果然大为震惊,连忙追问道:“你是说真的?任哥他……被梦魇……”
“你们关系这么好啊,你都喊他哥哥。”
占据到主动权之后就乘胜追击!
而且还要营造出一副“不想多谈那个悲伤话题”的态度,让有道德感的正常人自觉闭嘴。
“是啊,任哥他救过我。”
……啊?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任华织被徐盼盼突然抛出的惊人论点所震惊,连忙追问道:“他一个满脑子只有小说的家里蹲,还能见义勇为当英雄?”
“反正他就是救过我!倒是你,你既然刚从国外回来,就这么确定他死了?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葬礼办了没有?”
徐盼盼好像并不是有道德感的正常人。
也对,她甚至偷拍任华志洗水果。
“任哥是不会死的!”徐盼盼再强调道。
莫名被安了一堆新设定的任华织只剩下哭笑不得,人在无语和绷不住的时候真的会想笑,但又不能笑出来,导致憋得很辛苦。
“怎么,他是不死之身?”
“也说不定呢!其实我早就怀疑任哥是假面骑士了!那次梦魇袭击商场,我昏过去之前亲眼看到他冲进建筑里。还有好几回,梦魇倒下后他一边挥手一边从废墟里跑出来!从那之后,我就觉得他一定在暗中保护城市、保护我。”
保护城市是真的。
保护你?你是哪位?
“假面骑士又是啥啊……”
她提到商场,任华织倒确实有点印象,不过就是这一年里几十次出勤的其中一次罢了。制花人在消灭梦魇之余,也会在符合情境的时候扮演英雄,毕竟英雄主义一直是文艺创作中经久不衰的内核之一。至于具体救了谁……
“我知道了,”徐盼盼又搁那儿自己寻思起来了,“任哥作为假面骑士,肯定有秘密基地。与梦魇的对抗愈演愈烈,也一定会出现利用梦魇为非作歹的神秘邪恶组织。于是为了避免战斗波及到我,他才不得不舍弃了平凡的生活,用假面遮掩泪水,成为了孤独的英雄。”
任华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了。
爱咋咋地吧。
反正疑点已经从“任华织是谁”转向了“任华志是不是假面骑士”,就随她高兴吧。
平时这小祖宗在院子里一天到晚找她茬,还经常嘲笑她家里蹲、矮个子、写的小说没人看,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么看待她,还给她编了一整套听起来竟然很合理的中二设定……
“总之,今后我会住进这里,请多关照了。”
任华织打开房门,站在天井里脱下鞋子,一脚就从室外跨上了床铺。
收鞋,关门,脑袋从窗框里伸了出来。
明明坐在了私人空间内的自己床上,却好像和刚才站在外面没有什么区别。
“噗噗噗,完全就是门卫室嘛!”
在VIP位置看到这如同行为艺术般的流程,徐盼盼瞬间恢复了本性,“其实大姐姐不用委屈自己住进任哥的猪圈,我这边可是两室一厅哦!虽然还是有些伸展不开就是了~”
“你在邀请我搬过去?”
“嗯哼~”
和年下女生同居的经验……嗯,没有过。
要取材吗?现在?在这里?
身份危机……社会眼光……伦理道德……诸如此类的障碍挡在原始的求知欲和创作欲前方,任华织趴在窗台上低头沉默,盯着窗框滑槽里的飞虫尸体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观察青春期少女的机会——虽然徐盼盼有点烦人,还有点精神不正常,但只要不说话不乱动,其实也挺可爱的。若是能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对描写少女的细微神态和日常小动作等等都大有裨益。
“我去,我喜欢(描写)少女!”
最好是不要违背16岁妇女的意愿。
让伦理道德见鬼去吧,任凭谁来了看到任华织也只会觉得她是和徐盼盼同龄的纯洁少女,而且还是热爱写作的文学少女呢!
初步尝到了新身份的甜头,任华织当机立断开始收拾要带到隔壁的行李,同时脑海中开始畅想:以前作为男生,有很多地方不方便去或者没办法去,有很多事情不方便体验或者没办法体验,曾经的他犹如隔着深渊般触不可及的【另一侧的世界】,这下也都可以提上日程——
“呼呼,大姐姐当真了?”
“——欸?”
任华织停下收拾的手,回头看向徐盼盼。
只见她一副诡计得逞的坏笑,说道:“怎么可能邀请初次见面的人同居呀,妹妹和哥哥都是没常识的家伙!笨蛋,笨蛋!”
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缩回房间里把窗户关上了。
“…………”
任华织茫然地放下折了一半的换洗衣服。
被骗了。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
在重归安静的狭窄院子里,她感到既尴尬又悲伤,原来近距离观察女高中生的机会终究只是个春日幻梦吗?就像许多人会在兴奋的时候对空气打拳一样,任华织尴尬又悲伤地唱道:
“呼唤了春天的暴风雨,我哭了,心已经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