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学怎么战斗吗,反正我这两天闲,我们干脆现在就……”

薇拉刚来到洛兰身前,还没说完自己要说的话,眼前这个牲口就非常干脆地抱住自己的大腿开始鬼哭狼嚎,“呜呜呜呜呜,我亲爱的薇拉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都经历了什么呜呜呜呜呜……”

一瞬间,薇拉感觉就像是被什么臭虫爬到了身上,那股子恶心到难以企及的触感让她用尽全力地将洛兰甩到另外一边的墙壁上,砸出一个巨大的蛛网。

“你他妈脑子坏掉了?!”

薇拉怒不可遏地冲到正在疯狂咳嗽的洛兰身前,刚准备一拳砸下去,就见洛兰一把抱住了自己。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人」啊……”

少年那如释重负的言语,竟让薇拉晃神了一下,然后她就用比刚才蓄力更强的力道,将洛兰直接锤飞到天上。

黑气缠绕,在洛兰快要砸在地上之前,平稳地将他托住。

“你他妈昨晚冲晕了?”

黑气挡在洛兰眼前,让洛兰看不清少女的面容。

但对方那熟悉的、嫌弃的、愤怒的语气,却让洛兰感觉无比安心。

洛兰直接像只任人宰割的咸鱼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就在刚才……”

伴随着少年将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娓娓道来,薇拉脸上那道借由黑气挡住的红晕也慢慢消退。

她蹲到洛兰身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蹙眉问道:“「老师」是谁?”

薇拉的思维很敏捷。

作为亲眼看着洛兰将塞蕾娜整破防,又是唯一一个记得洛兰「三位一体」的人,薇拉基本能肯定艾尔薇拉的昏迷和洛兰有关。

故而在听到洛兰说他被艾尔薇拉盯上后,薇拉一开始是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等她细细一琢磨,这里面就有太多太多疑点,并且每一个疑点,都毋庸置疑地指向“洛兰”和“老师”的关系。

“你把「真言之羽」拿出来呗。我怕我待会说的你不信。”

洛兰冲薇拉眨眨眼。

后者也不推辞,直接将之前用过的炼金装置拿了出来。

洛兰把自己的手指缓缓伸进去,“我不知道。”

毫无反应。

像是为了证明这东西没坏,洛兰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摸薇拉的大腿……卧槽!怎么这么痛!”

伴随着“嗤”的一声,洛兰直接疼的把「真言之羽」甩到空中,大骂道,“你他娘的不是说不会痛吗?!”

“我说的分明是‘只会让你疼到叫出声’。”

薇拉淡淡一笑,用黑气将「真言之羽」拿了回来。

“盖了帽儿的……”

洛兰低声咒骂了一句,从地上坐起,“我他娘的也想知道艾尔薇拉为什么要针对我啊!老子就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不会魔法的背景板,怎么他妈的全世界都在针对老子?!呜呜呜,明明小爷我只是想和魔物娘贴贴,我有什么错呜呜呜呜呜……”

薇拉没有理会洛兰的碎碎念,闭上眼思考了约莫五分钟,随后重新睁眼,用她那双水蓝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洛兰。

洛兰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嘴贱道:“怎么,终于决定让我摸大腿了吗?”

“……啧。”

薇拉嫌弃地撇了撇嘴,收回视线,站起身,“艾尔薇拉的事你先别管,她如果对你动手,我会帮忙的。”

说着,薇拉便抬手点了一下洛兰的眉心,恰好和刚才艾尔薇拉点的位置一样。

少女皱了皱眉,又不爽地“啧”了一声,黑气翻涌,直接将刚才艾尔薇拉留下的监视标记抹去,替换成自己的,“如果她对你动手,我离你比较近,会立刻赶来。如果我离你太远,那么你也有50%的概率第一下死不掉,之后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撑到我赶来了。”

“嘿嘿嘿,我就知道薇拉小姐您人美心善、兰质蕙心、菩萨低眉、大慈大悲、佛前金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别贫。”

薇拉翻了个白眼,打断了洛兰的彩虹屁,然后从空间戒指里丢出来一大堆兵器,抬了抬下巴,“选吧。”

洛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是在履行上午答应自己的“约定”,立刻大喜,赶忙在地上挑挑拣拣了起来。

不出两分钟,洛兰就选好了。

是一把寒心铁枪。

“枪乃百兵之王,这少年郎啊,就该……”

“枪不适合你。”

还没等洛兰开始滔滔不绝地探讨自己对长枪的喜爱,薇拉便淡淡开口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张凳子,此刻正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神色平静。

这个姿势怎么形容呢,就……很芙萝拉。

“?为什么?”

洛兰有些不满。

他是真的很喜欢长枪,那种在战场上用长枪肆意驰骋的将军,可以说是每一个热血少年儿时的幻想。

“你能想象你在第一个照面就跟人正面作战的情景吗?”

洛兰一愣。

“虽然不能以偏概全,但往往一个人的性格,与其战斗风格有着很大程度的关联。”

薇拉说道,“你要不再试着想象一下莉涅特拿匕首,塞蕾娜玩法杖,艾尔薇拉吟圣经?”

“呃……”

洛兰挠了挠头,将手里的长枪放下,思索片刻后,还是拿起了地上的那柄匕首,“也就是说,我更适合走和你一样的路?”

匕首,代表了灵活、策略、出其不意。

这在很大程度上,很适配洛兰那种先靠心理战降低敌人的戒备,然后利用周身环境进行奇袭的风格。

可当洛兰看向薇拉时,后者却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匕首以速度取胜,却也代表了飞蛾扑火,代表了不计后果地从容赴死。你虽然有为了别人牺牲的觉悟,但现在的你,绝对没有主动玉石俱焚的勇气,你比任何人都想活。”

一针见血的。

此时的薇拉,就像一位真正的“老师”,如春风细雨一般循循善诱,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不点明,而是引导学生一步步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这让洛兰也逐渐收起了跟薇拉玩闹的心思。

他一直是那种,你如果对我认真,那我就对你认真的人。这点从认真找泰伦斯请教问题那里就看得出来。

少年缓缓闭上眼,开始认认真真地从自己的「人设」出发,去思考最适配自己的武器是什么。

——我,或者说「洛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抛开下流、低俗不谈,「洛兰」身上,最显著的特征是什么呢?

自恋点来讲,是「纯粹」。

他会用纯粹的好色去看美少女的大腿,也会用纯粹的夸赞去表达自己的欣赏,更会用纯粹的思维去对抗社会的浮沉。

正如其名:「兰」。

……

……

“洛兰,你明明就是个好色的流氓,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兰’呢?各种意义上我都觉得你玷污了「兰花」这个君子的代名词。”

那年盛夏,年芳18的恋人正躺在洛兰怀里,嘴里叼着棒棒糖,随意地问道。

这番话语十分刺耳,也就只有洛兰觉得无所谓,毕竟这就是两人的相处模式,他早已习惯。

“你觉得兰花就一定代表君子吗?”

洛兰轻声问道。

“不然呢?”

女友反问。

洛兰笑着摇了摇头,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慢悠悠地说道:“幽谷之兰,隐匿于人群,却暗藏锋芒。孔子曰:‘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美吗?美。君子吗?君子。但这不过只是文人墨客对其进行的修饰点缀。”

他轻轻捏了捏自己女友的小脸,抬眸望向远方,戏谑一笑:“抛开上面那些不谈,兰花不过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花而已。

这小破玩意儿长在深山老林里,靠烂叶子养活自己,时不时还骗点虫子来授粉——说句难听的,这不就是诈骗犯吗?

当然啦,小爷我不否认那些诗啊词啊写得确实美,但美的是人脑子里的幻想,关这破花屁事?

就像你夸我‘风流倜傥’,难道我真就成潘安了?不还是那个想摸你大腿的街溜子么!

我们是现代人,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审视世界,因此,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将一朵花卉神化——我这里再叠个甲,防止你杠,我对兰花没有意见,对文人墨客也没意见,甚至我还发自内心地觉得‘兰花’代表‘君子’什么的很牛逼,我自己也很喜欢文学,平常也经常借物喻人啊之类的,所以我觉得文化价值没什么毛病,但是完全没有必要把它神化,完全将它符号化成一个固定的东西不是?

它是啥就是啥,用药也好,闻起来香也罢,就算你把它丢锅里煲汤,用花瓣泡妞,那也是它本来的面貌。

咱爱写诗写诗,爱下饭下饭,但别硬把花和人绑一块儿——你非说兰花是君子,那我这名字是不是得去衙门领个贞节牌坊啊?所以……”

说到这,小女友忽然打断了洛兰,她蹙眉问道,“但是其他花也可以做到上面那些事啊!你为什么要选兰呢?”

“你也知道其他花有着类似的功效啊。”

洛兰嘿嘿一笑。

女友哑然。

“所以,兰花跟其他花卉比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同样的,其他花卉本质上也没什么特殊,它们的特殊,仅仅只体现在文学性上,特殊在人们对特殊的人、特殊的场景、特殊的时代背景抱有的特殊‘幻想’。”

洛兰摇头晃脑,混不吝地说道,“之于我呢,这兰字,特殊就特殊在,它看起来很*,能装逼。别人骂我流氓的时候我就回一句‘其实老子是他娘的君子,你看老子这名字里都叫兰,还说老子不是君子?’”

“呃……”

女友的脸皮抽了抽,“前面说一大堆我还以为你最后要总结出什么富有哲理的话来呢……结果你给我拉了依托大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兰狂笑,“包括你现在的这种反应在内,都是我选这个字当我的名字的时候预想的到的。这种完全跳脱他人思维局限的‘变量’,你不觉得很有乐子吗?嘶,痛痛痛,我错了我错了……”

女友被洛兰气的不轻,捏他腰间痒痒肉的手也没收力。

她气鼓鼓地说道,“你就不能学着你名字那样,干脆假惺惺地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当「君子」吗?那样我说不定还会为了你成为正儿八经的淑女呢!”

“乐,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

女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板起脸,佯装愠怒地说道,“干嘛干嘛?人家就不能成为淑女了吗?”

“嗯嗯嗯好好好对对对。”

洛兰超级敷衍地点头,旋即笑道,“不过有一说一,正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淑女也好,君子也罢,若光是言谈遵循克己复礼,那这个世界上的正常人不全是「君子」了?在我眼里你是淑女不就好了?”

“一天到晚尽说些歪理……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油腻了?好恶心啊。”

洛兰没有理会女友脸上的嫌弃,抓住对方的小手,俯下身子,邪魅一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非因果,自有后人评说。小爷我爱咋咋地,等一切尘埃落地,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你个臭流氓!刚吃完大蒜不许亲——唔姆……”

少女的娇呼,少年的霸道,便如那云中隐隐约约闪起的天雷,勾动了地火,撩拨起彼此燥热的心弦。

……

……

回忆结束,洛兰缓缓睁开眼。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眼中划过一闪而逝的柔情。

估计是真被艾尔薇拉吓得不轻,这都开始走马灯了……没记错的话,那妮子最后好像是给了我两巴掌是吧?唉……

洛兰想着,微微叹了口气。

这位少年郎身上的「纯粹」,并非世俗意义上的“高尚”或“专一”,而是拒绝被任何概念束缚的「真实」。

他坦然承认自己取名“兰”是为了装逼,直言“我就一想摸大腿的街溜子”,既调侃兰花的虚伪,又承认文学美化的价值,这种对欲望的赤裸接纳,承认复杂仍坚持本真的态度,正是其「纯粹」的核心。

那么,这样一个并非广义上的「翩翩君子」,现在要怎么选择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武器只是工具,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赢下所有。”

薇拉的眼睛缓缓亮起。

她看着洛兰脸上逐渐痞气的笑,看着这个男人刚刚因为艾尔薇拉的试探而有些低沉的心重新变得昂扬,不知怎的,就觉得心下一阵轻松。

“小爷我连美少女都是准备照单全收的,这武器学一种怎么够我玩的?”

洛兰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小孩子才做选择,作为成年人——我、全、都、要!”

人总说,贪多嚼不烂,专精一物才能步入巅峰。

这是洛兰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他一开始选择单一武器的原因。

但,「洛兰」不应该被这种观念束缚。

如果要用七宗罪给洛兰判刑,那么最适合他的第一条,必然是“贪婪”。

虽然剩下的六条洛兰也或多或少沾点,但“贪婪”,或者说「纯粹的贪婪」,绝对是洛兰的底色之一。

就像魔物娘和后宫,这两个难道不能两手抓吗?

就像魔法和炼金,这两个难道就不能同时学吗?

难道当了京圈太子爷,就不能继续在街边捡垃圾当流浪的“隐者”?

记得某款游戏里有一位帅哥曾说:“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这句话是非常经典的赌徒思维。

洛兰虽然也是赌徒,但他和常规意义上的赌徒有着本质的区别,在他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一无所有”这个概念,只有那份饱含少年意气风发的猖狂与中二——

要么赢下所有,要么,

赢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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