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昨夜那雷声!紫得邪乎!巡防营的人说,隔着三条街都闻见焦糊味…”
“嘘!小声点!那位新侯爷…”
茶楼酒肆的窃窃私语被陡然掐断,路人目光相撞时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惊惧。贩夫走卒缩着脖子匆匆而过,往日鲜衣怒马的权贵子弟罕见地闭门不出。
朱雀大街上,只有林默成那辆镶着东海明珠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蹄声清脆得刺耳,所过之处行人避如蛇蝎。
紫宸殿内,死寂如坟。
老皇帝朱衍枯坐在龙椅上,脚下是泼洒的茶渍与碎裂的瓷片。他死死盯着阶下抖如筛糠的密探,浑浊的眼珠里血丝密布,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狼。
“枯荣尸骨无存?”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磨过朽木。
“是,清虚散人被那魔头掳走了。”密探额头死死抵着冰冷金砖,汗珠砸在地上洇开深色痕迹,“三殿下府邸如今……只剩……只剩焦土…”
“废物!都是废物!”老皇帝猛地抓起案上玉镇纸狠狠砸下!玉石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碴划破密探脸颊,鲜血蜿蜒而下,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陛下息怒!”阶下重臣哗啦啦跪倒一片,冷汗浸透朝服。宰相白须颤抖,硬着头皮道:“当务之急是请国师出关!唯有国师大人或可…”
“国师?”老皇帝喉咙里发出嗬嗬怪笑,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佝偻的脊背剧烈起伏,“咳咳…他若肯出手…咳咳…何至于此!”
他眼中闪过怨毒,旋即被更深的无力吞没。
国师闭关冲击那虚无缥缈的“天人境”已十年,皇室供奉凋零至此都未曾惊动,如今…
他颓然瘫回龙椅,望着穹顶盘绕的金龙,只觉得那龙目也在嘲讽他的无能。
两个半步天人啊!皇室压箱底的底蕴!竟被那魔头如同碾死蚂蚁般抹去!
清虚被掳,枯荣化为齑粉,那林默成,究竟是人是魔?!
“传旨…”老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一片冰寒死寂,“即日起,京城宵禁。
凡妄议玄威侯者,诛九族。”
玄威侯府,后院暖阁。
熏笼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暖意融融,驱散了深秋寒意。
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雪松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药味。
林默成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赤足踩在波斯绒毯上,姿态慵懒。
他指尖把玩着一缕银白长发,那发丝在透过琉璃窗的光线下流转着冰雪般的光泽,与他墨黑的长袍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长发的主人,此刻正蜷缩在榻边的波斯绒毯上。
曾经仙风道骨、一剑光寒十九州的清虚散人,如今只剩下一具裹在素白寝衣里的、玲珑有致的女体。
银发如瀑,铺散在深红绒毯上,衬得那张苍白失神的脸愈发清丽绝伦。
只是那双曾洞彻世情的眼眸,此刻空洞涣散,如同被摔碎的琉璃,再无半分神采。
她纤细的脖颈上残留着青紫指痕,素白衣料上晕开刺目的红梅花。
“哭什么?”林默成俯身,冰凉的指尖抚过她微颤的眼睫,拭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温柔得近乎残忍,“本座赐你新生,该高兴才是。”
清虚——不,现在该叫她凝霜了——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舔舐。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翻涌的悲鸣与绝望。
丹田处空空如也,曾经浩瀚如海的真气被一股阴寒霸道的力量彻底锁死,下肢残留的剧痛,时刻提醒着她被颠覆阴阳的噩梦。
她成了女人。
一个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连自戕都做不到的炉鼎。
“凝霜…”林默成低笑,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欣赏着她眼中破碎的屈辱,“这名字可好?冰肌玉骨,清冷如霜,配你这头银发,再合适不过。”
凝霜闭上眼,长长的银睫剧烈颤抖,两行清泪终于无声滑落。
她曾是高高在上的陆地剑仙,受万民敬仰,如今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如同货物般被随意打上新的烙印。
“啧,都是这般不识趣。”林默成松开手,意兴阑珊地靠回软榻,目光扫过暖阁角落。
棋阳、追月、听雪、怜星四人垂手侍立,如同四尊没有生气的玉雕。
她们脸上早已没了初时的抗拒或悲愤,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与顺从。
昨夜那场毁天灭地的神雷,彻底碾碎了她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笑话。
“去,给她们换药。”林默成懒洋洋地吩咐棋阳,“本座的新炉鼎,仔细着点,别留了疤。”
“是,公子。”棋阳的声音平板无波。
棋阳经过听雪身边时,听雪垂着眼,仿佛一尊真正的玉像。
只是无人看见的袖中,她的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夜幕再次笼罩京城,宵禁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平添几分肃杀。
玄威侯府的书房却灯火通明。
林默成并未像外界揣测的那般沉浸在“战利品”中。
他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京城舆图,指尖蘸着朱砂,在几处府邸上缓缓圈点。
“镇国公府…西大营兵权…”他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三皇子倒了,他那位手握重兵的外公,怕是坐不住了吧?”
目光移向皇城深处,在钦天监的位置顿了顿。
“还有那位‘闭关’的国师…”林默成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昨夜他擒拿清虚时,曾隐约感觉到皇城深处有一股极其隐晦、却浩瀚如渊的气息一闪而逝,虽极力收敛,却瞒不过他的神识。
“有点意思…”他舔了舔嘴唇,如同发现了新猎物的猛兽,“这潭死水底下,果然还藏着大鱼。”
“观星台……”林默成指尖在舆图上轻轻一敲,“钦天监的地盘?呵…老皇帝倒是会藏。”
林默成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
深秋的夜风带着寒意灌入,吹动他墨黑的长发。
他望向城西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巍峨高台,眼中跳动着兴奋的火焰。
一个半步天人的清虚,已让他的元婴伤势恢复了一成有余。
若是能拿下那个疑似触摸到“天人境”门槛的国师…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破碎的元婴在磅礴元阴的滋养下,重新焕发出璀璨金光!
“快了…”他低声呢喃,指尖一缕细若游丝的紫色电弧一闪而逝,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待我恢复五成修为,这方天地,何人能挡?”
同一片夜色下,宁王府。
宁王妃披着狐裘,凭栏远眺京城方向。
夜风吹起她鬓边一缕青丝,露出保养得宜却难掩疲惫的侧脸。
她手中捏着一封刚刚用密语译出的京中急报,指尖微微发白。
“三皇子府夷为平地,枯荣上人尸骨无存,清虚散人被掳,生死不知…”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心头。
她身后,仅剩的书、画二婢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棋阳陷在侯府,琴月…想到那个痴傻的丫头,宁王妃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好…好一个林默成!”宁王妃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本宫终究是小觑了你!”
她原想驱虎吞狼,借林默成之力给皇宫一个下马威,或是探清其皇宫底细。
却万万没想到,这头虎竟凶残至此!一口便咬断了皇室最锋利的爪牙!
如今,虎已出柙,再非池中之物。
不仅搅得京城天翻地覆,更将她宁王府彻底绑上了这辆失控的战车!
老皇帝此刻,怕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王妃……”书画二婢担忧地看着她微微摇晃的身形。
宁王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笺上飞快写下几行娟秀小字,随即用火漆封好。
“即刻传讯‘影狐’,”她将密信递给书婢,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冽,“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林默成在京城的一举一动!”
“是!”书婢领命,匆匆退下。
宁王妃再次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美眸中寒光闪烁。
林默成你究竟想要什么?这京城不,这天下,在你眼中,又算什么?
玄威侯府,地底密室。
此处远比外界想象的更深,更幽寂。
墙壁由整块的玄铁浇筑,刻满繁复的符纹,隔绝一切气息与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密室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寒玉台。
凝霜——曾经的清虚散人,此刻正赤身躺在这冰冷刺骨的玉台上。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银发散乱铺陈。
“唔…”昏迷中的凝霜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即便在昏迷中,那深入骨髓的屈辱与绝望,依旧如影随形。
林默成微微蹙眉,强行压下她体内的抗拒。
他俯身,凑近凝霜耳边,声音低沉如同魔咒:
“乖一点…你的命,你的身子,现在都是本座的。好好听话,本座自会好好‘疼惜’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凝霜紧蹙的眉头竟真的缓缓松开,身体也停止了颤抖,只是眼角,无声地滑落一滴冰凉的泪。
林默成满意地直起身,目光扫过她玲珑起伏的曲线,眼中是纯粹的、看待绝世珍宝的欣赏与占有。
就在他准备继续运功时,眉心忽然一跳!
一股极其隐晦、却浩瀚磅礴如星海倒悬的灵力波动,
毫无征兆地从城西方向——观星台的位置——冲天而起!
虽只一瞬便如潮水般退去,收敛得无影无踪,但那刹那间的威压,却让林默成体内的元婴都为之悸动!
“这是…”林默成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望向城西,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狂喜交织的神色!
“天人交感,破境之兆?!”
他感应得绝不会错!那股气息,分明是有人即将突破此界极限,触摸到更高层次的门槛!
虽然最后似乎功亏一篑,未能真正踏出那一步,但引动的天地灵力之巨,远超半步天人!
“国师,老东西,你藏得可真深啊!”林默成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仿佛饿狼看到了最肥美的羔羊。
一个半步天人的清虚已是大补,一个真正触摸到“天人境”门槛的国师,那简直是这人间千载难遇的绝世鼎炉!
若能将其采补…
林默成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席卷全身。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沉寂已久的元婴,都因为这巨大的诱惑而微微震颤!
“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