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好好改,等着挨金妈妈的鞭子吗?!”
“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脚步轻盈一点,明白吗,轻盈一点,不是让你一蹦一跳的!”
“……”
绮梦楼的一处偏院内,身着浅色练功服的白柳儿小脸涨得通红,她的身躯舒展开来,保持一个下腰的姿势已经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了。
她的发丝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额头上,而身侧便是那昂着脑袋,手持小竹棒,来回踱步的红玉。
红玉的仪态课和舞蹈课,白柳儿已经上了一周了。
可以说,几乎没什么进展。
虽说,白柳儿是天生媚体的体质,修习这些功夫应当不要太轻松,但是,谁让她的体内塞了一道倔强的男性灵魂呢?
事实上。
这绮梦楼的所谓的仪态课,舞蹈课修习的,也都是些勾引爷们儿的功夫。
诸如走路时腰臀间摇摆的幅度,举手投足间如何更好地显露出更佳的身体曲线,一颦一笑间如何媚态四溢,勾人魂魄……
再说那所谓舞蹈,也只得算作卖弄身姿。
如若能将以上这些修习好。
那放在白柳儿的前世,无非会被人们冠以“符离集”,“烧货”的标签。
前世作为男人的她,自然对这些相当抵制。
如此一来,就算这具身体拥有相对应的天赋,但内心深处持有抵触意见的白柳儿,还是很难将其修习得通透。
红玉将这一切的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也并不急于让白柳儿改变心态,只是,通过训练的方式,不断地挑战着她这副身体柔韧度,协调度和耐久度的极限。
这样一来,待到白柳儿改变心态,那修习的效果便能一日千里。
而除此以外。
白柳儿每日在绮梦楼还有诸多所学。
譬如化妆打扮,茶艺棋艺,品酒赏花,插花刺绣,社交礼节,看人下菜,以及,最重要的,伺候爷们儿的侍寝术。
当然。
以上这些对目前的白柳儿来说,都只是浅尝辄止,她现在年纪毕竟还太小,现阶段,只需要初步留有一处印象即可。
而凭借着前世的经验。
白柳儿在诸如品茶,品酒,下棋这类的课程中,倒都还有不错的成绩。
那些分管的绮梦楼的姐姐们,也都一个劲儿地夸赞,都说“玉瓷”妹妹天资聪颖,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当然。
在绮梦楼所需研习的所有课程里,白柳儿还是最喜欢云袖姐姐所教的琴艺。
倒不是说她自身有多喜欢弹奏。
而是相较于大大咧咧,一惊一乍,手段还有些严厉的红玉来说,云袖显然更像那和煦的春风,邻家的知心姐姐,善解人意的知性美人。
总之,无论学些什么,白柳儿都喜欢依在云袖边上,和她相处,尽是些宁静、祥和。
夜里。
每当白柳儿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之后,她还会来到绮梦楼的一处杂物间里读书,认字。
那杂物间的书,大概也都是那些醉酒的文人墨客所留。
有历代名诗的摘录,有当代诗坛脍炙人口的词曲,有繁琐厚重的词典,亦有记录各地风土人情的日志。
对于乡野出身的白柳儿来说。
这些都是闻所未闻的。
而对体内的那道男性灵魂而言。
也亦是如此。
这一切,这来自外界的一切,几乎,支撑起了白柳儿坚定内心的全部信念。
从书中她得知。
绮梦楼所处的地方,叫做宛陵郡。
宛陵郡底下,分管着数十座小城,数百个村落,纵横着数条大河,数座山脉。
而这般大小的郡城在大庆国,足足也有数百座。
而幅员如此辽阔的大庆国,在整个东华州的国度排行中,甚至是进不了中上游的,不入流的小国。
更别说,除去东华州外,还有西,北,南,中另外四大州,在那大州外,还有大洋,大洋间星罗棋布的,还有数不胜数的海岛。
读完以后,白柳儿内心深处,从绮梦楼出逃的信念更强劲了。
她穿越而来。
如若不是为了寻那长生大道,逐那壮美河山,那又有何意义?
难不成,真要一辈子在青楼挣扎痛苦,然后任由时间流逝,最后沦为玩物吗?
这样的命运,绝不是她想看见的。
但即便如此。
白柳儿也必须保持冷静。
整个绮梦楼身为宛陵郡最大的风月场所,其中监管制度不可谓不严,光是那上百位打杂的小厮,都能把她这般弱女子限制得严严实实。
更别说无时无刻不在监督着自己的金妈妈。
先前一阵子,白柳儿就连进入杂物间都被金妈妈阻拦,还是红玉借口白柳儿要寻些有关诗歌的书籍,才得以成功进入。
而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进行的技艺考核,和身体检查也都按例进行着。
金妈妈会亲自坐镇把关,关注技艺的熟练程度,关注身体的发育程度。
如若有任何一项技艺不合格,相关联的授课姑娘便会受到责罚。
而为了她们不受牵连,白柳儿也只能拼命地,不间断地,进行着各项课程的修习。
正如金妈妈给白柳儿所取的花名一般。
玉瓷。
作为精美物件的她,哪怕历经无数道工序打磨,哪怕如此精美绝伦,最终的命运,也只是沦为客人的玩物,沦为绮梦楼的金字招牌。
时间过去半年。
从白柳儿被卖到此处的初春,转眼间,已然到了入秋的时节。
夜里。
浑身疲惫不堪的白柳儿再度来到绮梦楼的那间杂物室,杂物室置放在表面的书籍物件,她基本上都已经翻开过一圈。
于是乎。
白柳儿便来到那些个犄角旮旯的角落里,看看有哪些遗落的书籍。
而这时。
角落里一破旧的书柜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书柜年头已久,好像还受过潮,一股子霉味,但即便如此破旧,却还在地板上立得稳稳当当的。
这,莫不是有些奇怪?
白柳儿见状便低头看去,果然,在那布满灰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薄薄的,用作垫柜角的破书。
少女漂亮的杏眸随之一亮。
她赶忙从一旁寻来一本早就读过的诗集,随后稍稍挪开书柜,用那诗集与其中那本破书替换。
做完这一切,白柳儿感觉呼吸有些急促。
她拍了拍这本仿佛被遗留在岁月角落的破书,拂去那厚重的尘埃,而那道磨损颇重的字迹,也终于显现而出。
看清字迹后,白柳儿的手遏制不住的颤抖着。
因为,在那书封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妙音心经。